從千餘里的原始山林裡走出來,三個原先衣飾整潔的漢子,就成野人了。
李淮興跟歐陽刻手持粗木棍,均精赤著上身,褲腿捲到膝彎處,身體、臉上到處橫一道豎一道的擦痕。
也就周景文模樣還能看點,青衫長褂齊整,雖也不乏擦痕,臉色倒更見丰神俊秀。
歐陽刻運使功力,將他體內毒素導引通流,已排洩出去。
李淮興親眼見識少莊主的神奇手段,不由大為欽服。
他練功時期留下的隱患早已無藥自解。
要將周景文強留中土,費了老大一番唇舌。
歐陽刻迫於無奈,尋機遣開李淮興,終於把那樁醜聞揭露出來。
加之種種跡象作為旁證,總算說服了周景文。
周景文這性格,歐陽刻已有些瞭解。
要跟莊主反目,撕破臉正面硬剛,那比之被歐陽鋒用毒計殘殺當場,絕對還要難堪數倍!
於周景文這等武道高人,當世屈指可數的大高手,財富等身什麼的根本毫無意義。
錢財招之即來,縱橫世間幾已無敵。
若非還有點名望上的欲求,或者像郭靖之類重視民族氣節的英雄人格,近類於五絕這種層次的武道高人,其實理當隱居世外的。
歐陽刻起初以為周景文舍不下白駝山那方基業,兩人磨嘰了許久,兜了老大一陣圈子,原來他只是舍不下少莊主。
少莊主這個一手雕琢出的美玉,才是周景文戀棧不去的根本因由。
“你看江南富庶,氣候又好,眼下還算景緻繁華,其實你去江南定居也很不錯的。”
歐陽刻言之鑿鑿,連小孩唸書都想到了,“娶個溫良賢淑的老婆,生一群小孩過你的小日子多好……”
“克兒你忘了?我練的先天功。”周景文失笑。
李淮興也禁不住笑出聲來。
原來周景文還是童子身。
“此後我定下去向,會遣人知會你。”周景文臉色肅穆,鄭重其事,“克兒,你要答允我,每年初春或暮春時節,你要來中土見我一面。”
“一定!”
歐陽刻說得肅然動容,意圖跟周景文擁抱一番,以充別離儀式感,見他束手以待,這動作就沒好意思做徹底。
反是周景文拍了拍他的肩頭,轉向李淮興道:“此行回返道路崎嶇,艱險處處,你定要以性命護得少主周全。”
“恩師盡請安心,徒兒愚鈍,武藝比之那全真七子或有不如,但途中這些跳樑小醜,倒也沒放在心上。”李淮興跪地拱手。
周景文神色欣然,道:“假以時日,全真七子只能仰你鼻息,我這一門內功心法,世間僅你與克兒習得,你們此後定當和衷與共,密切參詳。”
卻沒令李淮興起身,又道:“回返山莊後,你我師徒之誼,切不可跟任何人提及!此事尤為緊要,萬萬不能輕忽!起來吧。”
“是。”
李淮興又磕了兩個頭,站起身來,掩不住滿臉訝異。
“包括莊主……我叔叔歐陽鋒面前,你也千萬別露口風。”歐陽刻於旁提點,“你的家人子女……好吧,師兄該知守口如瓶的道理。”
歐陽鋒在白駝山,就是個喜怒無常的土皇帝,既知周景文飄然遠走,難免要拿他徒弟出氣。
李淮興還有妻小,跑是跑不掉的,歐陽刻更無力護佑他家小周全。
依依惜別,周景文折返中原,兩人尋個市鎮購馬輕裝啟程。
一行避惹事端,改著維族服飾,三日後晚間抵達白駝山腳下,未稍歇腳便趕赴山莊。
已是深夜時分,山莊裡張燈結帶,彩旗迎風飄舞,燈盞照得遠近通明。
迎奉少莊主迴歸的武士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