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刻側身連吐三口血,笑了兩聲,便委倒在地。
沈濤、岑繼雲已待上前攙扶,還是郭靖離得更近,先一屁股坐倒,隨之將歐陽刻扶坐著靠到自己胸前。
蘇娟淚流滿面,幾步奔過來,強行從郭靖臂間奪過少主,讓少主躺在她抻開的雙腿上,取帕巾替他擦拭唇角的血漬,秀麗的臉上滿是痛惜。
梅超風能看見東西了!
幸好眼下是夜間月色,並沒有陽光下那麼熾亮耀眼,否則歐陽刻還要找條絲巾或紗布,替她把眼睛蒙起來。
玻璃體碎裂都能在元力下修復如初!
這種神蹟般的事實,就發生在黃藥師眼前,他也不得不承認,雖對歐陽刻寄予厚望,終究還是低估了他的神奇手段。
穆念慈等人倒司空見慣了,馬鈺第一次見此情形,就完全驚呆了。
見少莊主這副委頓的模樣,顯然大傷元氣,黃藥師拱了拱手,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還是梅超風說了句:“多承歐陽公子仗義相助,梅超風得能重見天日,不知……真不知如何報答少莊主恩情。”
這段客氣話從語言到結構,稱得上毫無瑕疵。
黃藥師飽讀詩書,學富五車,當然能說得比女徒考究十倍,好聽五倍,問題他就是說不出口。
剛剛還瀟灑放言,從此桃花島與白駝山是敵非友,這轉眼間就對著敵人俯首帖耳感激不盡,東邪臉嫩,雅稱內秀,還真做不出來。
歐陽刻吐血是假,臉色蒼白委頓在地大顯虛弱,都是演出來的。
他就是要讓黃藥師看在眼裡記在心裡,一輩子都得欠他人情!
替梅超風療傷之餘,還未撒手前,卻暗暗將功力逆轉,擠壓經脈,迫使自己噴血而出,搞得大受內傷的樣子。
為了這一步計劃成功實踐,於他而言,可比療傷複雜了好幾倍。
凝化體貌後,歐陽刻雖再不能將外物凝虛為實,但這具身體本來就是由空間粒子凝結打造而成,受點內傷什麼的,根本沒放在心上。
“梅姑娘不必客氣,黃島主知道我的……咳咳!”歐陽刻還得加一把勁,把戲做足,“我這個人都是凝虛化實,傷不傷的……咳……咳咳……根本不重要!”
“少莊主辛苦。”黃藥師又是一拱手,說場面話實在不是他的長項,轉而道:“少莊主隆情高義,黃某在此承諾,陳玄風之死,便與郭靖、江南七怪一筆勾銷……他們也死了一怪,就當玄風咎由自取吧!”
又轉向梅超風道:“超風,你也不得再向姓郭的尋仇。”
梅超風低低“嗯”了一聲,顯然不大願意。
黃藥師能放下仇怨,鐵屍若能看得開,屠戮張阿生的直接仇人銅屍已被郭靖手刃劍下,江南六怪也便容易說服了。
“我想要……我想要梅姑娘與晚輩隨行一段時日。”
歐陽刻又咳得幾聲,這倒不是裝的,血脈逆行,他是真受了不輕的內傷,解釋道:“梅姑娘經絡與臟腑傷患累積經年,晚輩還須想想法子,小心調理些時日。”
又道:“還有,此後白天日照過強,最好蒙一層薄布,梅姑娘雖功力深厚,內力總練不到眼睛裡,眼睛對日光尚需一段適應過程。”
馬鈺接聲道:“歐陽公子想得周到。”
楊鐵心瞥他一眼,又轉回頭來,心下暗歎。
這位全真掌教的劍丹琴心,與邱處機一比,簡直就是個猥瑣小人!
再要跟白駝山少主兩相映照,那簡直提鞋都不配。
“公子好意心領,我要跟恩師回桃花島,今後隨身侍奉,以償清……”
梅超風這話說得自己就羞愧,於是話鋒一轉,“陳師哥先走了十多年,梅超風這些年來行屍走肉,苟活於世,是死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