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君懷卻神態從容,只目光中帶著點疏離的冷意。
隨後,他輕輕嘆了口氣,抬手在策論上一掃,將那份策論掃落在地,還帶落了一隻茶盞。
茶盞應聲落地,碎在了鬱鳴聲腳邊。
“君懷兄……”
“不要這麼稱呼我,你我並沒有那麼親厚。”
原君懷一句話,將鬱鳴聲一顆心徹底打入了谷底。
後來,鬱鳴聲是被原悄趕出原府的。
站在原府門外時,不知為何,他竟然覺得鬆了一口氣。
他終於不用再揹負著太子的命令來欺騙原君懷了。
儘管被趕出了原府,可往後他再面對君懷兄時,至少不必再滿口謊言。
如今,他總算不懼將那顆心剖給對方看了。
當日,離開原府後,鬱鳴聲去了一趟酒館。
不過他只淺酌了一杯,就作罷了。
因為他知道,君懷兄肯定不喜歡酒氣。
對方那樣清醒的人,若真知道他借酒澆愁,肯定要瞧不起他。
鬱鳴聲沒有告訴過任何人,自十六歲那年,他心裡就住進了一個人。
那年他第一次去梅園,在詩會上見到了原君懷。
彼時原君懷尚未遭遇那場意外,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他樣貌生得俊美,氣質宛如出塵的謫仙,在滿堂才俊中,總是最耀眼的那個。鬱鳴聲那個時候,連上前找他搭個話都不敢。
那場詩會中,有個對詩的環
節,規矩是題主出了題點人對詩。被點到的人若是對上了倒好說,若是對不上則要在眾才子面前丟人現眼。所以詩文不好的人,一般到了這個環節都不會入座,省得自己找不痛快。
可鬱鳴聲那會兒年幼,什麼規矩都不懂,稀裡糊塗就坐在了眾人之間。
也不知是誰見他年幼故意想逗他,便出了“洞房花燭”一詞。
這題其實算不上難,但鬱鳴聲那會兒還是個未通人事的少年,連姑娘家的手都沒摸過,哪裡會知道這些?眾人見他對不上來,便紛紛發出了揶揄的笑聲。
其實看熱鬧的人也沒什麼惡意,不過是逗他玩兒。
可那時鬱鳴聲年幼,正是好面子的時候,對不出詩還被人圍著笑話,哪裡能過得去?
片刻間,他便臊得滿臉通紅,眼底帶著點羞憤,像是隨時要齜牙咬人似的。
就在這時,原君懷忽然開口道:“這題好哇,怎麼沒人出給我!”
眾人聞言都看向他,便見他望向鬱鳴聲,笑道:“這題我想對,我與你換如何?”
原君懷在這個時候開口,自然是要幫鬱鳴聲解圍,而且為了顧忌對方的面子,他還找了個由頭,可謂細心又體貼。
不等鬱鳴聲反應過來,原君懷便朗聲以“洞房花燭”為題,對了一首詩。
看熱鬧的文人們鮮少有這樣玩笑的時候,紛紛喝彩叫好。
只有鬱鳴聲怔怔看向眼前的原君懷,一顆心跳得極快。
他想,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好看又心軟的人?
自那以後,少年鬱鳴聲便有了心事。
當日回府後,他偷偷點著燈躲在書房裡,連夜畫了一幅畫,畫中是一襲白衣的原君懷。對方頭上彆著青玉髮簪,肩膀上落了一瓣紅梅,看著就像是一塊不染塵埃的寒玉。
臨睡前,鬱鳴聲又想起了原君懷作的那首詩。
明明那首詩說的是洞房花燭這樣私密的事情,可從對方口中吟誦出來,絲毫不讓人覺得唐突……
而那晚,鬱鳴聲做了一個夢。
夢裡是他與那副畫裡的人……
少年懂得太少,夢裡甚至不知道該和對方做些什麼,只覺得心跳得極快,想和對方親近。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