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著煙,低頭,借了右手捧的火。
她摘下眼鏡,眉眼低弦,隨手將打火機扔在一旁,不再理會屬於她的這個世界裡,貿貿然闖進來一個半生不熟的人。
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吸菸。
是他沒見過的她的一面。
菸絲細縷。
溫潤卻雅緻。
徐欥自知悔意無用,他開始匯報起手中的工作。
一件一件兒的正事。
說到【女子失戀,閨蜜送價值百萬的奢侈品】這件事情時,時舒剛好抽完一根煙,細細的菸蒂押在水晶菸灰缸裡。她開口:「我已經知道了。」
她嗤笑了一聲,還以為他今天「罷工」,是不會向她匯報工作了,原來,他臨走之前,也知道要站好最後一班崗。
徐欥想起她和夏章桃的那通電話:「早上夏老師跟您通話是因為這件事情嗎?」
「嗯。」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徐欥心裡的愧疚愈發強烈。
他在她遇到麻煩的時候,向她提出了請辭。
時舒仍靠著沙發軟靠,手搭著沙發,身體似乎也產生了一些倦怠:「轉告褚秘,任由事態自行發展即可。」
空氣中瀰漫著過濾後的淡淡菸草味和薄荷味兒,濕冷和清涼的混合氣息,是一種並不讓人排斥的味道。
人的勇氣,有時候就是一瞬之間閃過的念頭。
那瞬間爆發的強大力量,能夠抵消漫長歲月裡積累起來的軟弱。
徐欥心裡已經有了決定。
他垂下眼睫望著地面,仍為他在這樣的時候給她添過堵,先道一聲:「對不起,時總。」
時舒勾唇,透過他纖長濃密的睫毛將人看穿,衝動過後的冷靜,他還真想吃她這顆後悔藥了?
「所以?」時舒掀掀眼皮,冷淡地看向他。
她這會兒沒戴眼鏡,一雙冰系狐狸眼美艷凌厲,讓人根本無法直視,徐欥一觸到即刻移開。他硬著腦袋:「我可不可以,撤回我的辭職請求?」
時舒很乾脆:「不可以。」
徐欥忍不住低聲吐槽:「您都沒有考慮一下。」
不用考慮。
她說過,可以走,別後悔就行。
時舒眼中的警告意味明顯:「職場不是兒戲,我這兒也不是你可以鬧著玩兒的。」
空氣中陷入了很長時間的沉默。
昨晚做了夢,幾乎是一夜沒睡。剛剛服用的安眠藥這會兒起了藥效,時舒感覺到有些睏倦乏力。
「你走吧,我睡會兒。」
時舒靠著沙發閉上眼睛,手撐著腦袋淺眠了約摸有一個鐘頭,醒來發現,他……
他居然還在。
他仍站著。
他低著腦袋,一副乖巧可憐的小模樣。
他沒穿她送給他的西裝套裝,仍穿著屬於他自己風格的衛衣休閒褲,看來是來前的決定做得堅決。
是什麼讓他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改變了他的堅決?
視線無意掃過他的腰腹,西服店鋪裡的驚艷一瞥再次浮現,那挺峭的屁股就藏在寬鬆的服裝裡面。
心頭掠過一絲燥意。
「有煙麼?」
時舒敲敲煙盒,率先打破空氣中僵硬了很久的沉默。
徐欥走出吸菸室。
時舒看見他肩高腿長,他經過她的辦公區,辦公室的綠植悄然換了新,魚缸裡那條翻了肚皮的燈魚被撈出,血紅龍魚遊得歡快自在,辦公桌擦拭一遍,桌上的檔案疊放整齊,而桌角的日曆擺臺已掀過一頁,寫著今天的日期。
嗤。
想靠這些小動作小細節,就讓她心軟麼?
哪兒有那麼容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