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泥爐添過柴後,他這會兒不是很想做繡活,看一眼遠處正在忙碌的沈玄青,就朝後面走,看能不能幫個忙。
今日天暖和,衛蘭香和沈雁在家裡洗大小七口人的厚衣裳,就沒過來。
乖仔正在寬敞的後院撒歡,它之前想往黃泥堆裡鑽,前爪都踩上去了,被沈玄青照著肥屁股抽了兩巴掌才把它打走,這大冬天的,若弄一身黃泥,洗都不好給它洗。
見它衝過來,爪子上的黃泥幹了,都成了土屑,陸谷本想躲開,但他哪裡跑得過乖仔,腿上不可避免被乖仔前爪印了幾個土爪印。
正要戳一下乖仔腦袋訓斥它,不曾想乖仔耳朵一支稜,衝著院門外吠叫,家裡其他狗同樣如此,來生人了。
乖仔跑到前院去了,陸谷也往出走,家裡狗太多,他下意識喝止了一句,不然會嚇到人,他自己從前就怕狗,家裡的狗雖然都乖,可對生人沒有那麼溫順。
後院沈玄青和沈堯青聽到了動靜,都抬頭往前面看,因離得太遠,又有屋子阻隔,一時半會兒看不到是誰來了。
“我去看看。”沈玄青邊說邊捋了捋手上黃泥。
陸谷還沒從堂屋屋簷下走出來,就看到院門口陸大祥探頭探腦往裡面看,他停下步伐,怎麼也沒想到會是來人會是陸大祥,整個人都是蒙的。
乖仔和大黑衝著外面叫,大灰倒是聽進去陸谷之前的喝止,只在旁邊警惕,兩隻狗崽叫聲顯得很是稚嫩,但有大狗在身旁,它倆底氣很足。
眼前這麼多條狗,看上去如此兇惡,陸大祥壓根兒不敢踏進去一步,直到看見從堂屋走出來的陸谷,他眼神一愣,不曾想傳言果然是真的,沈家有錢了,日子過得好,連買來的陸谷都捨得給吃給穿。
他往前探頭,腆著臉喊道:“穀子,是我,是爹啊。”
陸谷張了張嘴,多年叫慣了的一個“爹”字有了嘴型,可想到當時陸大祥對他不聞不問,甚至夥同杜荷花將他抓回去關在柴房毒打讓他替嫁,那一聲“爹”最終沒有喊出來,他閉了嘴,臉色明顯有點白。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陸大祥看他連爹都不叫,搓搓手有點訕訕的,自覺沒臉面,可到底心虛,就沒發火擺架子,自打那日陸谷被賣給沈家以後,他連這個兒子一面都沒見過,這會子又是過來探虛實,哪裡敢得罪陸谷。
從堂屋後面走進來的沈玄青只看到陸谷背影,見他站在那裡一動不動,擋住了院門口的人影瞧不真切,也沒聽見任何言語,只有狗在叫,他心下疑惑,於是出聲問道:“是誰來了?”
門口的陸大祥聽見這個聲音不免心下犯怵,腦袋當即就縮了回去,腳也往後退了兩步,卻強忍著懼怕在原地站定。
當初沈玄青打斷他一條腿,將養了大半年才好,若不是眼紅這麼大一個宅院,又聽人說沈家光兔子就養了好幾百只,那可全都是錢,否則一聽到那個煞神的聲音他早就跑了。
聽到沈玄青的聲音後,陸谷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抿著唇一言不發轉過身,想到沈玄青身邊去。
陸大祥倒是沒打過他,可當初他不願替嫁,從家裡逃走就是被陸大祥和杜荷花一同抓回去的,見到陸大祥,叫他想起以前的種種,那些窒息要溺死他的黑暗讓他心中淤堵了一口難以紓解的鬱氣,上上不去,下下不來,連喉間都像是堵了一團棉花,又憋又難受,一個字都說不出。
若非到了沈家後他再沒有受過任何委屈和打罵,也覺不出從前的日子竟那般難磨,兩廂一比較,他哪裡不知誰才是對他好的人。
沈玄青往外走,看清站在院門口的人後,當即眉頭就皺起,面色也冷了。
見陸谷臉色很難看,他只好緊握了握陸谷手腕,低聲道:“不用怕,我打發他走就是。”
陸谷說不出話,只能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