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幾百。”
林舟就笑了下:“那以後不買了,本來本來我們也不喜歡買花啊。”
林小草低頭看著那朵花,也笑了一下,繼續說:“一束花九十八塊,我要撿三四天瓶子。一個月透析費五千,我做了兩年。”
“每週末你都來看我,每一次,你的眼睛都比上一次要暗。”
“每個月你要去吳醫生辦公室,問她有沒有合適的腎,住院兩年,你問了快上百次。”
“你的同學來過一次,你大半個月都不會開口說話,我們坐在病房,像是坐在一個能呼吸的棺材裡。”
林小草抬起頭,很平靜地看著林舟:“小舟,本來我們不用買花的。”
“就像本來,你也不用揹著我這個負擔。”
不用十九歲不到,靈魂就疲憊得脫離了美麗的皮囊,只能在寂靜無聲的半空中,尋得幾秒休息。
夕陽下,少年漆黑的瞳孔被映成了淺橘,似乎有誰打碎一地日光,落下瑩亮剔透的眼淚。
“沒有這個本來,”他很平靜地搖頭,輕聲重複:“奶奶,你先下來。”
“下來。”
林小草用一種很複雜的目光看著他,嘆了口氣,也重複地說:“……奶奶?”
她無意識地捏住衣角,溫暖的夕陽落在花白乾枯的頭髮上。林小草閉了閉眼,終於緩緩地,說出了那個隱瞞已久的秘密——
“小舟,你真的不需要供著我,因為——因為我不是你的親生奶奶。”
“你其實是林志剛撿來的孩子。我們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話音落下。
湍急的水流聲猛地充斥耳膜,已然無聲攀爬至老人身後的瞿寧森一滯,呼吸驟停,瞬間看向不遠處的少年。
然而昏黃的陽光中,林舟依舊平靜如初地看著林小草。
半晌,他忽然很輕地笑了下:“我知道。”
“我知道啊。”
從一開始就知道。
孑然一身,一無所有。縫隙裡的雜草不會因為孤獨而感到痛苦,腳下的土壤就是它們成長的全部。
可自尋煩惱的人類會。
所以林舟拼命地想留住林小草,不管付出什麼都心甘情願。
因為他什麼也沒有。
所以執拗倔強的,不管不顧的,用盡一切的,也要拽住唯一還在身邊的東西。
——不管是人,還是從未擁有過的愛。
林舟一直很討厭這個世界。
小時候,挨完打的他揹著破書包上學,英語老師帶他去職工宿舍吃飯,小學生林舟問英語老師,什麼是賤種?
老師的手僵了一瞬,反問他:“誰跟你說這個詞語的?”
林舟垂著眼,正專心嚼嚼嚼蝦,聞言摸了摸額頭的青紫,說是林志剛。
“林志剛是誰?”
“他說他是我爸爸,我是小賤種。”
英語老師沉默了很久,慢慢地給他剝蝦殼。半晌,她才開口:“他才是賤種,你不用理他。”
“小舟,只要你好好讀書,等你長大了,你一定會脫離這個家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