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刺耳的剎車聲。
面無表情的臉上緩緩落下雨水,林舟恍若未聞地繼續往前走,卻不小心踩中碎石。
清瘦的身體猛地往前一栽,又要狼狽摔倒——
下一秒。
熟悉的柑橘香混雜著泥土的腥氣,倏然充斥鼻尖。
來不及撐傘的男人急促跑來,溫熱寬大的掌心瞬間攬住纖薄腰肢。雨幕下,瞿寧森英俊清癯的眉眼看著林舟,向來陰鷙冷淡的臉上,竟閃過幾分與他相同的茫然。
彷彿懷裡躺著即將碎裂的瓷雕,林舟聽見男人屏住呼吸,大氣也不敢喘地抱著他,目光鈍痛而不可置信。
不明白為什麼只離開了不到一天,林舟就變成了這樣。
“林舟舟舟”
“你沒事嗎你”
他說不出話來,在很輕微地發抖。
於是,林舟也彷彿從地獄重回人間,倏然從模糊黑白的世界墜落,感知到冰冷的雨、熾熱的手、疼痛的腳腕、和酸澀的心臟。
他沒有沒事。
他有事。
蒼白漂亮的少年看著瞿寧森,瞳孔渙散著,卻依舊很平靜。
像是被逼到極致的兔子,終於發出一點微不可聞的叫聲:“疼。”
彷彿受傷的飛鳥後知後覺地察覺出痛,死去的蝴蝶茫然隨風地漂浮空中,林舟對上瞿寧森的眼睛,又平靜地重複了一遍:“好疼。”
不是沒有知覺的人偶。
不是沒有感情的機器。
他會疼的。
很疼啊。
雨幕下,一點溫熱的眼淚順著細密眼睫,融入臉上冰冷的雨水,無聲砸落在地。
然後,是越來越多的淚水。
眼淚大顆大顆地掉落,但林舟的瞳孔還是平靜的,像是不知道自己正在哭,依舊無悲無喜地看著瞿寧森,輕聲重複:“哥哥,我好疼啊。”
他已經恍惚到喪失了一點認知,指尖緊緊攥著瞿寧森的西服,一會兒叫他哥哥,一會兒又叫他老闆,一會兒還叫他毛毛草。
他說,毛毛草,對不起,我害了奶奶。
毛毛草,我沒有不值得喜歡。
毛毛草你終於來了。
瞿寧森用力閉了閉眼。
他忍下幾乎要吞沒心臟的酸澀,小心迅速地將林舟抱進溫暖的後座,伸手一遍遍擦乾淨林舟臉上的雨水。
暖氣交融在彼此的呼吸間,他卻沒有任何旖旎心思,只是安撫地握緊那雙手,如以往任何一次那樣,可靠而沉穩地用力貼住少年滾燙的額頭。
感受到力度,林舟下意識轉了轉迷濛的瞳孔。
隨後,他露出一個很小的笑容,冷淡卻滿足道:“好暖和。”
“謝謝你,毛毛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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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大g在雨中飛快趕往老宅。
燈火通明的大廳,李姨帶領著一堆保鏢,安靜客氣地看向眾賓客。
“不好意思各位,今天瞿家有事,大家不用為老爺子守靈了。”
說罷,她也不管眾人的目光,手臂一揮,就將所有人或強硬或柔和地請出了瞿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