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最炎熱的時段已經過去,等活動老師笑著帶這群孩子們去室外做活動時,沈恪才接過宋秩遞上來的一瓶水,潤了潤早已乾涸喉嚨。
他站在教室門口,看著院子裡的那群孩子跟著老師笑著鬧著,心中卻感到無比的平靜安穩。
這大概就是純真的魔力。
忽然間,沈恪放下礦泉水瓶,視線不經意一瞥,落在教室外走廊一角時,微微頓住。
那裡坐著一個看上去很小卻很白淨瘦弱的小男孩,一位老師正蹲在他身邊,指著院子正在撒歡兒的小朋友們跟他說著什麼,而時間分秒過去,那個小傢伙卻始終沒什麼反應,只是抿著小嘴,靜靜望著遠處。
沈恪好奇地順著他望著的方位
看過去,發現他竟然不是在看小夥伴們,而是在看著福利院的那扇大鐵門。
沈恪收回目光,略略在腦中回憶了一下,似乎……無論是他和沈長謙走進教室,還是他給這群小不點兒們上繪畫課,更甚者……就連一開始給孩子們發夏季的新衣服時,這個孩子都不在現場。
不然,長得這麼白這麼幹淨,像一捧雪糰子似的,他肯定能一眼記住。
沈恪思忖片刻,走到教室裡正在收拾衛生的那位老師身邊,隔著窗戶指了一下那塊“小雪糕”,問:“請問一下,這個孩子……是什麼情況?”
保育老師順著窗戶望出去,看清了沈恪問的是誰,先是“哦”了一聲,而後便長長地嘆了口氣,惋惜道:“他叫林簡,是兩個月前被民政部門送到我們院裡來的。”
“這個小傢伙也是真可憐,媽媽在他剛出生的時候就走了,這麼多年不知所蹤,爸爸原本在縣裡的工地上幹活,結果工地上出了安全生產事故……沒跑脫,父母都沒了,這孩子就跟著他大姑一家生活,可誰知他大姑的兒子是個不學無術的混子,小小年紀不學好,吃喝嫖賭抽五毒俱全,最後生生被高利貸逼得去搶劫,頂格判了二十年……”
“林簡他大姑兩口子一聽,兒子這和判了死刑也沒啥區別了,腦子一熱眼前一懵,就雙雙尋了短見,最後一次從縣裡看守所看完兒子回來的路上,就一齊跳了人工湖了。”
老師說:“雖說原來小林簡跟著他大姑的時候,這一家人對這孩子也不算好,但起碼還有個落腳的地兒啊,結果現在……就徹底成了沒家沒親人的孤兒了……據說啊,當時還是他們村委的人跟著縣裡的民警去辨認的屍體,回來後才想起來……這林江月兩口子都沒了這麼多天了,那這孩子呢?”
“急急忙忙趕到老林家一看啊……四歲的孩子都在土灶旁邊餓暈了……”
“被民政局的工作人員送到院裡之前,這孩子在醫院住了好長一段時間,等身體治得差不多了,才送來的。”女老師說到這,快速抬手擦了一下眼角,“這孩子來了兩個多月了,不愛說話也不理人,就整天的,要麼就坐大門口,要麼就坐別處,一個人望著院裡的大門,小裴老師問了好幾次他總看什麼,終於有一回,這孩子說了……”
沈恪眉心不自覺地蹙了起來:“看什麼?”
“……說是看他爸爸什麼時候來接他。”
這話說完,少年心尖處像是被一塊碎石硌了一下,力道不重,卻倏然間漫起一陣短暫又尖銳的刺痛。
“你看那孩子多招人喜歡……”老師深深嘆了口氣,聲音中已有明顯的顫抖,“就是太苦命了啊,要總這麼下去,可咋好……”
沈恪聽完這段讓人沉悶又揪心的介紹後,兀自沉默了許久。
長廊窗臺下,小裴老師苦口婆心地勸說了小林簡半天,但是他對於“和小朋友們一起做遊戲”這個提議似乎絲毫沒有興趣,不僅沒興趣,甚至沒反應。
最終,小裴老師無奈地嘆了口氣,站起身來摸了摸小林簡的頭,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