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他給強行撞暈了過去。
再醒來,就是岸邊,范進看到的是那個襁褓中熟睡的嬰孩和他唇角上掛著的一抹淺淺微笑,他愣住了。
良久,小娃娃嘬了嘬嘴,彷彿是餓了,瞪大著眼睛看著眼前陌生的一切,卻也不哭不鬧,沒有得到回應,便再度熟熟睡去。
那一刻,天邊日光逐漸變得尹紅,夕陽下的星空逐漸顯露,暮色四合,老人面朝星辰大海轉瞬釋懷,他頃刻頓悟。
也許不用去龍場了,悟道的道就在心中,萬古歲月,每個人都不過是時空隧道里的一粒塵埃,從哪裡來,到哪裡去,都不是你能夠決定的。唯有心中的感受,才是當下每個人能夠牢牢抓住的。之所以來人間走一遭,不過是體會人生百態,領悟人情冷暖,坦然面對各種心酸與快活罷了。有想做的事就去做,有喜歡的人就去追,其實真的很簡單。
就像這個孩子的名字,范進就很喜歡,就繡在那塊包裹著嬰孩的襁褓上,“張誠”!
誠實的誠,誠信的誠,誠心的誠!
待人以誠,持之以信,交之以心。
書中說過的,沒說過的,其實都很有道理!
……
沒來由,張誠趴在那座孤墳的墓碑上,睡了一個沉沉的午覺,待到身後響起一陣黃鶯輕啼,年輕書生終於還是被吵醒了。他抬頭看了看天上日頭,不禁出神。
下一刻,仍處在迷離狀態的年輕書生掙扎著站起身,也來不及去回味方才做的那個對他而言頗有些意義的迷幻夢境了,兩步回到田間,拾起了那條捆有幾把鐮刀的扁擔,便朝來時的路快步走去。
年輕人給孩子們上課,要遲到了!
……
那位女子還是那位女子,從小鎮西南角的染坊出來,抱著兩匹明黃綢緞,便朝著家中跑去。
時間對於她而言,還不算晚,可以回家吃上兩口閨女煮的熱粥,暖暖肚子再下到自家地裡幹活。
她抬頭又看了看天上日頭,心情突然變得很好。
這位堅強的女人,這個在小鎮上和讀書人張誠一樣受人尊敬的女子,其實給她一碗女兒煮的不那麼好喝的熱粥,她就滿足。
從鎮子西南走回位於東南的家中,屬實需要好些的時間,女人的腿腳今日又是擔柴又是送布,早已多少有些酸脹。但她一想到家中的那碗熱粥,便突然覺得很有力量。
書上說:望梅止渴。
是有這個道理!
可書上從來沒有說過,一碗煮的大機率會糊鍋底的米粥,也能帶給一位疲憊的母親想要嘗一嘗的衝動。
其實,真正的道理從來都不在書上,而是在每個寫書人、看書人的心裡。
世界上本沒有絕對的道理,因為人的心,本來就很不講道理。
換言之,你喜歡什麼,喜歡誰,你有你的道理。
而我,喜歡什麼,喜歡誰,我有我的道理!
互不干涉,彼此尊重,就很好!
……
學塾內,講堂上的先生從門外歸來。
剛進門,就被一雙雙小小年紀就磨出了老繭的小手指畫一番。
孩子們一同起鬨道:“先生,你來晚了。”
張誠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讀書人沒有更衣,只是匆忙進屋洗了把手,他走到講堂中央,在那張屬於講師的桌案前徐徐落座,看了眼面前的書。
映入眼簾的,是幾個張誠從小就耳熟能詳的句子,出自《論語:學而第一》。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悅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不知為何,看著眼前這些再熟悉不過的文字,今日的張誠眼神不禁一愣。
“學而時習之,不亦悅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