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暮色四合。
他本能地想要往自己院子的方向而去,步子才剛邁開,他的腦子裡忽然浮現出杜仲說出來的那個場景。
縱然可能會冤枉了蘇柳溪,可是真相一天還未大白,他的心中膈應得慌,邁出的步子最終還是轉向前往書房的方向。
秦壽悄無聲息地跟上,小聲在他生病彙報,“王爺,今日夫人去了老王妃那裡。”
顧時的步子微微一頓,“她去母妃那裡做什麼?”
“老奴打聽過了,她...似乎不想離開榮郡王府?”
秦壽話音才剛落下,顧時的臉色頓時黑沉如水。
“她在矯情什麼?”
她說了不為妾,他都已經讓步了,不與她和離,還在外頭給她買宅子,與她夫妻相稱,她還想怎樣?
“不,”秦壽的話打斷了顧時充滿抱怨的思緒,“老奴聽說了,夫人想要請求留在老王妃身邊的原因,似乎是因為您跟小小姐,老奴聽榮輝堂的下人說,夫人當時的意思是,想要親眼看著小小姐在侯府長大,而她想默默陪在您身邊,每天都能看到你...”
秦壽的話成功撥開了顧時心中的陰霾。
“如此說來,她不做外室,只是因為不想離開本王?”
顧時垂眸,斂去了眼底翻湧且激動的情緒。
奈何,微顫的聲音還是出賣了他此時內心的激動。
對於沈慕兮,他的感情很複雜。
過去數月,睡在他身邊的是他少年時候的念想。
可是,每當午夜夢迴,他內心深處渴望的卻是那一個凜冽冬天裡刻意留給他的窩窩頭;炎炎夏日中,那一個帶著荷花清香以及混雜了其他藥香的驅蚊香囊...
在他身體康健時,那個人陪在他身邊不吵不鬧,在他受傷時,那個人會因為擔心他而徹夜無眠,甚至不眠不休地照料他...
自從撿到那一方帕子以後,只要想起她,他的鼻尖,總能縈繞著她身上挾裹的、荷葉之中混雜著荷花的清香...
甚至...
在入眠之時,他都只能緊緊握住她那天遺落的繡帕,輕嗅繡帕上的香味才能安然入睡。
一時走神,他連什麼時候回到書房、秦壽什麼時候退下都不知道。
右手再次隱隱作痛,他抬起左手輕輕按摩了一下右手手臂曾經的傷處,突如其來的劇烈疼痛,讓他忍不住悶哼一聲。
幾乎就在同時,一雙帶著勞作薄繭的纖手緩緩搭上他的雙肩,為他不輕不重地按摩起來。
顧時本能地抓住了對方的手...
一聲熟悉驚呼,他像是被火燙到一樣立刻鬆開。
“怎麼是你?”
他想努力表現她對她的不耐煩,可是看到她的那一刻,眼眸裡驟然迸發的光彩,毫無保留地出賣了他狂喜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