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周玹還有?摺子要批,常清念便在宮門口同他分別,席間吃了些酒,直欲回永樂宮裡歇著。
不曾想?行至半路,忽然瞧見聽雨閣上有?個人影。
“那上頭站著的……是德妃?”常清念掀簾問道。
錦音抻頸朝閣頂望了兩?眼,頷首道:
“正是德妃,娘娘要過去看看嗎?”
常清念思忖片刻,便吩咐落轎,自?己抱著手?爐朝閣樓上走去。
德妃站在朱欄邊,早已瞧見常清念,連忙命玲瓏扶她過來。
“雨天溼滑,妹妹可別摔著。”德妃側眸笑道。
“多謝宋姐姐提醒。”
行至德妃身旁,常清念才發覺此處能望得很遠。
立在這?裡,便可將大半個御花園盡收眼底,又逢深秋晚雨,景緻頗為?寂寥。
“聽聞妹妹陪皇上去了公?主府?”
德妃說這?話時,也沒再看常清念,只眺望著蒼茫匍匐的遠山,此刻已盡數化作暗暗藍色。
常清念輕“嗯”一聲,徐徐嘆道:
“宋姐姐,想?必您也明白,倘若我想?要這?鳳位,您無?論如何都是爭不過我的。”
“不試試又怎麼知道?”
德妃面容沉靜,垂睫的剎那,眼底卻有?些疲憊落寞:
“何況事到如今,這?場爭鬥豈止你?我之間?咱們?不過是被家族推著朝前走。眾人都在為?之盡力,我又怎能輕言放棄……”
心?底最後一絲僥倖散去,常清念低頭擺弄著手?爐,忽而勾唇道:
“從前兩?載,得與?宋姐姐並肩一程,妹妹甚是稱意。”
“我也是。”
德妃回身看向常清念,聲音很輕卻也認真,並不敷衍:
“妹妹的心?勁兒,教人佩服。”
想?到前些時日得知的事情,德妃心?裡既不落忍,為?了家族卻也不能後退,只好朝常清念笑道:
“只於我自?己而言,我希望你?能贏。”
常清念探指去廊簷下?,接了個涼沁沁的雨珠在指腹,便覺心?頭醉意褪去不少。
“宋姐姐雅量豁然。同樣的話,我大抵是沒法奉還姐姐,便也不惺惺作態了——”
常清念同樣望向德妃眼中,滿是勢在必得地揚唇:
“承您吉言,我會贏的。”
見狀,德妃忽而垂眼輕笑:
“我興許有?些懂了,皇上究竟喜歡妹妹什麼?”
常清念被勾起興致,不由微微偏頭,等著聽德妃的下?文。
“宮中之人容色各有?千秋,秉性更是千差萬別。但卻因受縛太多,細看下?去,不過都是一潭死?水。”德妃笑讚道,“而你?很蓬勃,像燒不盡的野草,濃烈又鮮活。”
“我嗎?”
這?話倒有?些意外,常清念不由重新看向身前雨幕,自?嘲道:
“從前在青皇觀裡,她們?都說我是紙糊的美人燈兒,看著就像要油盡燈枯。”
德妃輕輕搖首,同樣與?常清念並肩站在欄杆前,低聲道:
“可如今你?不也是容光豔盛,立於這?九重宮闕之巔了?”
初見常清念那陣,德妃只覺得困惑。皇上自?己就是寒月燒猶冷的性子,緣何就對個清淨神女這?般著迷?
後來漸漸發覺常清唸的不同之處,德妃這?才恍然大悟。
“淡極始知花更豔。”
德妃目光悠遠,似嘆似息:
“不愧是萬歲爺,眼光一貫毒辣。”
常清念靜靜聽著,只覺自?己彷彿真醉了,不然德妃同她說話,怎麼也開始玄虛起來?
“只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