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清念抬眸看向皇后,驀然笑出聲來:
“我少教?我不知廉恥?那還不是拜您那位好母親所賜。”
皇后不知想到了什麼,神情不禁有些難堪,原本高漲的氣勢忽然便矮下一截。
“午後陛下從我房裡出去,應當是來探望過長姐了——”
常清念說得含混,故意讓皇后繼續誤會下去,又佯笑問道:
“長姐只同我耍威風算什麼本事?方才怎麼不敢拿這話去質問陛下?”
也不等皇后回答,常清念眸光森冷,話語如矢,字字清晰地刺向皇后:
“我知道你不敢。”
“因為你外強中乾,生性懦弱。”
似乎是在說眼前之事,又似乎遠不止於此。
眼見得皇后眸光渙散,幾乎快昏厥過去,常清念便知皇后靈臺已不甚清明,聽不出她在說什麼了。
常清念撇了下唇角,頓覺無趣至極。
“長姐臉色不好,還是傳御醫來瞧瞧罷。”
福身告退時,常清念陰惻惻地盯著皇后,口中卻笑道:
“望長姐保重鳳體,臣女改日再過來陪您解悶兒。”
“同姐夫一起。”
索要
夏夜裡,一場大雨來得突然。
豆大的雨珠砸落枝頭花瓣,驚起一團團水花,濺淌過杏粉與鵝黃,又被來往匆匆的宮人踩進泥濘裡,徒留一地殘紅。
偏殿中,常清念擁衾坐在榻裡,神情木然地看著承琴掛起帳子。
不知是落雨聲太過嘈雜,還是躁動於報仇在即,昨夜她睡得並不安穩。
夢中一瞬是漫天大雪裡,孃親那張血色全無的臉重重俯栽下去;一瞬又是暴雨如注中,一雙貪婪淫邪的手徑直朝她伸來。
一夜混沌無緒,總歸是捱到天明。
承琴伺候常清念上罷傷藥,又扶她坐到了妝鏡前。一邊細細為她描著眉,一邊壓低聲音道:
“皇后又犯了下紅之症,日日宣召太醫院幾位大人去椒房殿。數日調理下來,身子卻怎麼也不見起色,瞧著是不大好了。”
常清念聞言,眼裡終於有了些許波動,唇角遲緩勾起極淡的弧度:
“意料之中。”
常清念垂眸瞧向掌心,五指朝著自己虛虛合攏,指腹搭在拇指指根,緩慢磨蹭了幾個來回。
“肉桂不必再添進藥茶裡,免得教御醫查出不妥。”
常清念抬眼望向鏡中,低聲囑咐道。
“是。”
承琴垂首應下,將黛筆收回妝奩中。
轉眼一瞥,卻見常清念驀然伸出兩指,掐起自己頸上一塊皮肉。動作狠絕利落,彷彿感受不到痛楚一般。
“小姐!”
承琴駭了一跳,趕忙上前去拉常清念。
常清念順勢鬆了手,白皙如玉的肌膚下,很快洇出一小片血點子,像是被人用力吮吸過似的,痕跡曖昧而刺眼。
“服下去的藥既不頂用,那便換個能一眼瞧見的,好生替我那長姐治治病。”
常清唸對著銅鏡,輕輕撫摸自己脖頸上的血印。
舊傷未愈,又添新傷。
在這深宮之中,想要往上爬,就必須能狠得下心,不僅是對別人狠,更要對自己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