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朕攥在手心?裡利用,戲耍得團團轉,覺著很有趣兒?”
常清念此刻已應不得聲,只覺自己像一葉扁舟,在滔天潮海中?翻滾。一個?大?浪打來?,便要將她掀翻了去。
一雙藕臂攀附在周玹肩上,常清念神情恍惚地?搖頭?,斷斷續續地?抽搭,不成個?調子。
“又要討饒?怎地?不叫姐夫了?”
周玹低低哼笑?,忽而俯身,在她耳邊輕吐道:
“嗯?小姨。”
從前常清念總愛以此要挾他,如今時移世易,愧不敢言之人?,也該換換了。
常清念聞聲,頓覺自己死到臨頭?,渾身難以自抑地?顫慄,心?中?徹底崩潰。
周玹從前對她有愧,是從不敢喚她“小姨”的。
常清念不知自己究竟哪裡露出破綻,讓周玹發現金風露的秘密。她只知道,一切都完了。周玹不再對她心?懷愧疚,便不會再任她放肆。
周玹討夠舊債,便一定會處死她的。
常清念心中又是不甘又是不捨,忍不住埋去衾被裡垂泣,然而由不得她繼續胡思亂想,周玹已將她拖入下一輪浪潮當中?。
尖峰滴入翠嵐紗,流鶯飛上小桃花。
嫣然半寸撩人處,一炷龍涎,滿甌春露。
…
金風露的藥性究竟是何時消退,常清念渾然不知。只覺昨夜服下那盞茶水之人不是她,而該是周玹才對。
天光乍破,常清念仍陷在混沌夢境裡,如同溺水之人?抓著一根浮木,飄飄蕩蕩,根本分辨不出虛實。
周玹離她很遠很遠,正居高臨下?地?俯瞰著她。眉目俊朗如舊,卻透著徹骨寒意。
內侍手捧銀盤上前,上面擺著匕首、毒酒與白綾。
周玹神情淡漠疏離,命她挑一個?自盡。
與其備受折磨,不如一刀捅穿心?肺,來?得決然痛快。
“妾身選匕首……”
常清念側伏在軟枕上,眼眸緊閉,口中?不住喃喃自語。
周玹正立在榻前換朝服,一夜纏綿過後,神色已然緩和不少。
只勸自己從前全是利用也無?妨,只要他還是大?權在握的帝王,常清念就?會永遠留在他身邊。只要她的心?不是鐵石做的,便總有能焐化的一日。
聽得常清念囈語,周玹不由落座在榻邊,俯身詢問道:
“選什麼?”
低沉聲音驀然在耳畔響起,與夢境重?疊交織。
“匕首。”
常清念輕顫著重?復,心?底恐懼盡數覆壓上來?,聲音細若蚊蠅。
選匕首?
周玹動作一頓,袞袍衣袖垂落,遮覆在常清念腰際。
聽出常清念這是在求死,周玹臉色頓時又冷沉下?來?,原本消散的陰霾再次籠罩。
這女子慣會同他逢場作戲,如今竟再也演不下?去,連留都不肯留了嗎?
周玹恨得咬牙切齒:“朕是不是還要誇你性子烈?”
常清念仍舊沉浸在夢魘當中?,淚水順著眼角滑落,悄然打溼枕畔,卻再不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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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夢中?幾番掙扎,常清念終於睜開眼,混沌神識徐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