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心裡歡喜壞了。
錢婆婆奇道:“什麼事情啊,平日也沒見忙成這樣。”
“今日有官兵上門。”
李溯道本就一直注意著小姑娘,此時,他這句話出口,卻忽然見她倏地抬眼看向了他。
驟然被這樣水盈盈的清澈的眼望著,他心裡一蕩,不自覺咳了聲,因此也沒有察覺到小姑娘眼裡一掠而過的愕然。
錢婆婆聽了這話,臉色凝重,“什麼官兵?我們這一帶都沒出過事,怎麼來了官兵,是在查什麼嗎?”
“我也不清楚,不過聽吳大娘說是慶王在查舊年案件吧,許是在找什麼人。”
錢婆婆鬆了口氣:“左右應該沒事,我們這些小老百姓能牽扯上什麼案子,那些個權勢大的王爺就讓他們查去吧,我們安安分分的就行。”
一陣寒風搖動宅子小院裡的樹,錢婆婆看過去,“天冷啦,今年歲成不好,這個冬天怕是不好過啊。”
柔蘭一直在出神。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好似聽見遠處傳來一陣悠揚歌聲,是個女子,捏著花腔,在唱曲兒。
她邁出堂廳的屋簷,走到圍牆邊。
冥冥之中她總覺得那曲子耳熟,她能夠確定自己沒有聽過,但那曲調同她在永州紅胭樓聽過的極其相似。
——她知道東溪雖然處於永州名下,但兩地風俗卻不大相同。東溪一帶的曲調風格同永州再相似,也不會像到這個程度。分明是完全不一樣的曲子,可卻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
她站在圍牆下,望著外面道:“錢婆婆,好像有人在唱曲。”
錢婆婆笑道:“隔壁住了個鶯娘子,是這條街上登福酒樓的歌伎,時常在家中練嗓子,我們也聽慣了。”
柔蘭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李溯道看了柔蘭一眼,轉向錢婆婆,“那、那我先回去了。”
錢婆婆笑容和藹,“你去吧,多謝你的好意了,記得有空過來坐坐啊。”
“哎。”李溯道答應著,這才走了。
用過午膳後,小滿搶著把碗給洗了,擦著手從走回屋子外時,瞧見那道身影坐在圍牆下,手裡握著針線。
小滿高高興興地衝過去,“姑娘,你在繡香囊嗎?”到了柔蘭身邊,她腦袋鑽進去,瞅著上面的紋樣。
柔蘭點點頭,她沒事情做,拿這些東西打發時間,一面還能換錢。
小滿不理解地撓頭,“可我看其他家的小姐繡的都是花花草草,兩隻鴨子的啊,姑娘怎麼繡竹子?”
鴨子?
柔蘭靜默一瞬,認真說:“也許……那不是鴨子,是鴛鴦?”
“哎那就是鴛鴦吧,我也不懂,”小滿說,“竹子好看是好看,也貴氣,可不像是女孩子用的啊。”
小滿目光熾熱地瞅著她手中的東西,柔蘭一怔,反應過來,指尖下細膩的綢布便似乎有了熱度,灼得她不自覺攥緊了手,“是不好看,我不繡了。”
“啊,”小滿見她站起來,忙跟著站直,“我我沒有說竹子不好看的意思,姑娘……”
“你喜歡什麼,我繡給你。”
柔蘭已經坐回來,將那半成品的青竹紋樣扔了,重新揀了條。
小滿這下來了興致:“我喜歡胡蘿蔔!”
“……”
傍晚時分,錢婆婆滿院子找小滿,卻連個人影都看不見。
估摸著小滿又溜出去了,柔蘭同錢婆婆說了一聲,便出門去找小滿。
東溪雖然不及永州熱鬧繁華,但很有煙火氣,街兩旁支起了攤子。
東溪屋舍的佈局,同永州是一樣的,並沒有嚴格的住宅與商鋪的劃分,這條街一面是屋舍房簷,對面則是商鋪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