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仰起臉,在她耳邊嘆息呢喃:「都是命……」
月徊認同地點頭,細細揣摩著,「哥哥,你沒掌權的時候也混在小火者堆兒裡,你怎麼如廁?你們不都站著嗎,不怕被人看見嗎?」
梁遇這回連眼睛都沒睜,直接奪了回來。扭過身去躺著,兀自嘀咕:「你閉上嘴,別和我說話了。」
又鬧脾氣,到底掌印督主當久了,不會好好聊天。
月徊不死心,扒著他的肩背說:「哥哥,咱們聊聊嘛,我沒別的意思,好奇一下還不成嗎?」
梁遇直皺眉,「你打聽那些,沒安好心吧?」
「我怎麼沒安好心了?你別拿你那小人之心,來度我這君子之腹成嗎?」她說著,把手搭在他腰上,邊說爪尖兒邊撓了撓,「哥哥,你和我說說。」
梁遇閉著眼睛嘆氣兒,「說來話長,還是得感激盛二叔,要不是他辦著宗人府的差事,常在宮裡行走,我也不能獨善其身。我才進宮那會兒,入的是御馬監,二叔給我安排了個差事,不能說輕鬆,但人少,能有時間一個人呆著。我曾是專給皇子們預備騎射用馬的,外頭下著大雨,我伏跪在泥裡,讓慕容家的那些皇子皇孫們踩著我的脊樑上馬。他們到了騎射場上,另有一幫人伺候,我就在圍場外頭等著,等他們出來,再讓他們踩一回。」
他說到這裡,外面的天色彷彿也應景兒,天頂上有悶雷滾過,頃刻下起雨來。他伴著雨聲又道:「我不常和人混在一處,儘量離那些火者遠著點兒,就用不著和他們一起坐臥。因著汪軫瞧二叔的面子,後來把我調進司禮監做了奉御,第二年又升長隨,這就一步步水漲船高,有了自己的值房和他坦,一切也都不礙了。」
月徊長長哦了聲,「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這要是露了餡兒……」
「露餡兒了不單會害了盛二叔,也會害了畢家。所以每年太監驗身,我都是打畢家手上過,從來不出岔子。」
只是升發之後為了永絕後患,還是整治了人家一家子。這麼多年過去了,手上案子經辦了不少,唯獨這畢家是他心裡的壞疽,到如今還是讓他不敢觸碰。
雨勢漸大,用半爿毛竹收整合細流,注入外面的水缸裡,水流得深了,唯剩一串「咕咚」的輕響。
後來不知什麼時候睡過去的,雨後悶熱都被澆散了,倒是天清地也清,正適合小憩。等到睡醒之後推牖看,外面烏沉沉一片,這一覺睡得奇長,竟然一下子睡到了天黑。
月徊早歇過了覺,睡不了那麼長,他睜開眼發現她不在身邊,便趿了灑鞋出去看。這行轅裡眼下戍守嚴密,也不怕她走丟了,果然一會兒就見她捧著個大盅從迴廊那頭過來,邊走邊道:「哥哥你醒了?快收拾桌子,我做了椰子雞,給你補補身子。」
雖說那句給他補補身子,說出了女人坐月子的味道,但梁遇還是領她這份情的。忙進去把桌上收拾乾淨,又接了她手裡的盅,揭開一看,雞湯裡頭飄著椰肉,湯燉得碧清,那肉香和著椰香,能和東來順的大廚比一比手藝。
小太監之後又送了幾個小菜來,兩個人便在燈下小酌。楊愚魯中途進來回稟,說葉震轄下的連塘綠營人員往來頻繁,料著後兒必有行動。
梁遇垂著眼萘絲誥疲「他自己操辦,省了我的手腳。安排番子冒充他的人,一旦打起來難免有死傷,對咱們來說不上算。」
第91章
同朝為官, 沒有同仇敵愾,最後鬧得自己人對付自己人,細想真是可笑至極。
梁遇已經將兩廣的情況上報朝廷, 按著老例兒來說, 臣工上摺子,一般都是工整謄抄了, 命人八百里加急送進京城, 但梁遇不同。他是皇帝大伴, 又兼整頓吏治的重任,他的奏疏大可用飛鴿傳書,司禮監接到後直呈御前,耽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