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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情況也許會有, 但那是司禮監不能掌控整個大鄴後宮的時候。如今情勢, 就算有人走漏了風聲, 太后知道這斗室裡藏著他, 也絕不會當面鑼對面鼓地來拿人。太監手黑,什麼事幹不出來?早前汪軫膽兒小, 不管在外多招人恨,在宮裡對主子們低三下四, 沒有不盡心的。梁遇呢,看著斯文好性兒,下起死手來比汪軫狠十倍。太后也挑軟柿子捏,以前能壓制這些內官, 她縱情兒跋扈;現在紫禁城從裡到外都由著司禮監拿捏,心裡雖恨惡奴欺主,卻也不得不隱忍,免於正面衝突。

月徊膽小怕死,自己琢磨一圈,也能嚇得打擺子。梁遇看她傻得可笑,成心戲弄她,順著她的話頭長嘆:「古來陰溝裡翻船的事多了,今兒腦袋裝得好好的,明兒說不準就弄丟了。我倒還好,活著也就這麼回事了,不圖什麼,萬一有個好歹,全當大夢一場吧。你呢,你有什麼未了心願嗎?」

月徊看他言之鑿鑿,渾身汗毛都立起來。門縫裡透進的一線微光打在她口鼻上,那雙大眼睛在兩旁的陰影裡瞪得老大。

「未了心願,那可太多了,不花個十年完不成。您看我還沒享過幾天福,還沒看著小四兒高升娶媳婦,我死也不能瞑目。」

梁遇聽見她又提小四,心裡不怎麼痛快。照理說一個撿來的小子,生死全捏在他手裡,他吹口氣就煙消雲散了,可那孩子管月徊叫姐姐,這麼一來竟是和他們兄妹栓在一根繩上了。一個是哥哥,一個是弟弟,她對弟弟的顧念還多些,就因為這假弟弟年紀小,沒權沒勢。說來有意思,彷彿成了同輩兒,也會讓人有分出高下的心來。梁遇不喜歡月徊小四長小四短的,認真論自己和她才是嫡親的,那個半道上遇見的野孩子,到底算個什麼東西!

「你能陪人一截子,不能陪人一輩子,真到了那個時候,也顧不上那些。」他淡聲道,「生死是個坎兒,邁過去也沒什麼,興許失散的人能重逢,比活著更讓人高興。」

月徊說:「您別這麼想呀,活著看看花花世界,不好嗎?我就願意和您一起長長久久地活下去,您攬一輩子的權,該受用的沒有受用過,就這麼交代了多不值得。」

梁遇無可奈何,「攬權這種話,心裡知道就成了,不能老擱在嘴上說。」

「那不是隻有咱們兩個人嘛。」她跺了跺腳,「唉,真冷,怎麼還不放咱們出去……」

譬如餓了冷了,這種事兒算不得大事,但在家裡人聽來,就十分值得上心了。

梁遇問哪裡冷,「是身上穿得太單薄了?」

月徊說不是,「我腳上冷,到了冬天就這樣,手冷腳冷,陽氣不旺盛。」

他原本倒不覺得,和妹子一起困在一個狹小空間是多麼難熬的事,畢竟難得清閒。可這會兒卻有點上火了,嫌承良辦事不力,難成氣候。只是眼下顧不得那些,把她拉回來讓她坐定,然後抬起她的腳,扒下了她的靴子。

尋常小太監的官靴,不像有了品級的那麼考究,鞋底上緝藍咔啦的幫子,雨雪天氣有滲水的可能。從司禮監衙門到鹹若館,路上雖然時時有人清掃,但她專挑有積雪的地方踩,那再厚的千層底,恐怕也擋不住她的玩兒興。

摸了摸,棉襪果然透出濕氣來,難怪冷得篩糠。他得想法子替她取暖,正預備脫下身上鶴氅給她包裹上,卻聽見她細聲細氣說:「姑娘的腳不能隨便摸,就算您是我哥子也不行呀。」

這時候還想著男女大防呢,平常倒沒見她這麼老實。梁遇瞧都沒瞧她一眼,「你哥哥是太監,和別人不一樣。」

月徊被他這麼一說,沒得什麼開解,反而有點難受,「我心裡不拿您當太監,我哥哥比男人還男人呢。」

他聽著,手上微頓了頓,然後嚴實地替她包起雙腳,擱在自己腿上。

唉,這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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