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比謝瀾亭的要柔,又比謝瀾音少了幾分媚,飄到沈應時耳裡卻是除了幼時生病時生母叮嚀外世上最好聽的聲音。他真的沒想到她會來,有種做夢的幻覺,竟愣在那裡忘了回應。
“既然沈公子不歡迎,那我走了。”門遲遲不開,謝瀾橋轉身就走。
門外傳來她離去的腳步聲,沈應時終於回神,低喊了一句,立即開門追了出去。
她已經走出五六步了,身上披著落了一層積雪的斗篷,一手提著燈,一手提著一個食盒,明明很高挑的女子,此時看起來卻嬌弱可憐。
“瀾橋!”沈應時快步追上她,攔在她身前,呼吸急促,呵出一團團白霧。
“怎麼這麼快就出來開門了?”謝瀾橋抬起頭,笑著問他,兜帽邊緣一圈雪白的狐毛襯得她面容姣好,美得就像話本故事裡來誘惑書生的狐妖。
念頭一起,沈應時竟有些痴了,凝視她眼睛問,“真的是你?”
該不會真是狐妖吧?
謝瀾橋皺皺眉,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盯著他,“不是我還是誰?”
她蹙眉時別有一種美,沈應時笑了笑,將心裡話說了出來,“我怕是狐妖。”
女人說另一個女人是狐狸精,大多時候都是謾罵,而當一個男人說女人是狐狸精時,更多的就是誇讚對方美豔勾人了。但男人也分幾種,風流公子說出來,輕薄意味更重,謝瀾橋這樣的好姑娘絕對不會愛聽,可輪到沈應時說……
看著面前偏偏如玉的俊公子,感受他鳳眼裡濃濃的傾慕與柔情,謝瀾橋好像沒那麼冷了。
“狐妖才看不上你。”嗔了他一句,謝瀾橋彷彿回自家那般,徑自朝沈應時的新宅走去。
沈應時情不自禁地笑,早將悄悄離去的念頭拋到了天外。
這邊他關好大門,謝瀾橋已經進了他的房間,炭火都沒點,簡直比外面還冷。謝瀾橋眉頭擰了起來,視線落到那整整齊齊鋪著的被褥上,聰明如她,頓時明白她來之前,沈應時也還沒有歇下。
大冬天的,他不睡覺做什麼?
準是自怨自憐了。
有點生氣,更多的還是心疼。
“怎麼不點炭?”謝瀾橋將食盒放到桌子上,吹了燈籠,然後搓著手抱怨道。
沈應時不怕自己挨凍,卻捨不得她冷著,忙道:“你等著,我馬上去弄。”
沈家倒了後,他將身邊長隨也都遣散了,現在身邊沒人伺候。好在他上過戰場,並非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兒,很快就將炭盆端了進來,擺到桌子前。炭是他剛買下這座宅子時謝瀾橋幫他選的銀霜炭,無煙無味。
“吃飯了沒?”謝瀾橋彎腰烤手,看著沈應時問。
回答她的,是沈應時一連串肚子叫。
沈應時尷尬極了,她不提他也沒覺得餓,她一說他突然飢腸轆轆。
“你就繼續糟蹋自己吧,餓壞了身子,老的時候別指望我照顧你。”謝瀾橋又氣又無奈,示意他落座,她開啟自己帶來的食盒。食盒是特意用來冬天帶飯的,下面有鐵架子,放上炭火,上面的飯食就會一直熱著。
“這是我孃親手做的餃子,我跟瀾音也幫忙做了。”謝瀾橋聞了口餃子香,滿足地讓沈應時去廚房拿兩雙碗筷來。
沈應時瞅瞅食盒裡的小壺酒,非常識趣,回來時不但拿了碗筷,還準備了兩個小酒盅。
“嚐嚐味道如何。”謝瀾橋脫掉身上厚厚的斗篷,連續給沈應時夾了滿滿一碗餃子送過去,見沈應時看蒸屜裡零零落落的幾個,謝瀾橋笑了,拿開最上一層露出下面的,“知道你能吃,我特意多帶了。”
她笑地親暱,比餃子香還刺激食慾,沈應時再也抵擋不住,拿起筷子埋頭大吃。
謝瀾橋滿足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