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只覺得他生得就是一副寡言少語的模樣。
在沉默中,老年人回頭望過去。
目光短暫交匯,很快得到了一致的答案,就趁現在湧上去殺了謝斂。
「條例似乎不允許私下鬥毆。」謝斂嗓音透著些冷漠,只是微微抬起下頜,朝著遠處瞥了一眼,仍是那副八風不動的模樣,「馬上屯吏便來了……」
山風陣陣,老年人只覺得有些冷。
而眼前謝斂的眸光微動,對方嗓音冷清,帶著些平靜的勸誡道:「便是有氣性,還是收斂些得好。」
人群一陣騷動,紛紛惱怒。
但遠處確實有火光在靠近,其中馬蹄聲是官府的規格。
霎時間,眾人不僅是惱怒,更多的則是害怕。
就連老年人都忍不住回顧好幾眼,意味不明地打量謝斂,實在不明白謝斂是怎麼把屯吏招來得……而且,他彷彿還是提前招來的。
他不由對謝斂多了幾分莫名的恐懼。
然而眼前的謝斂,衣著樸素,神態平靜,如果不是極出眾的長相與一身書卷氣,其實並沒有什麼特別的。
一個罪人。
一個朝廷人人想殺的棄子。
鳳吹得他衣袖微晃,瘦骨伶仃的手腕處,繫了一條陳舊的紅繩。青年眉眼深邃烏黑,往前走了幾步,濃長的影子便壓迫了過來,另老年人有些莫名的不安。
眼前的謝斂淡聲道:「現在走,來不及了。」
老年人發惱。
那些屯吏越來越近,不說是處罰他們聚眾鬧事,說不準還懷疑他們是要合作謀逆。他們都是罪人或是罪人的後代,處在這裡,一舉一動都被監視和懷疑。
他死死盯著謝斂,仇恨他將屯吏招來。
然而此刻,卻無法洩憤。
宋矜仍站在謝斂身後,她察覺到這些目光裡的仇恨,一時間心情變得複雜起來。
這些普通的百姓,是全然不知道謝斂的新政會給他們帶來什麼樣的好處的,他們只知道有人要他們殺謝斂、羞辱謝斂。
然而,在微妙的對峙中。
老年人終於要退讓了,抄起扁擔,一揮手要所有人跑。
人卻跑不過馬屁,屯吏匆匆而來,抽出刀將這些人堵在了原地,一一將他們的身份性命記載了下來。
宋矜沒有鬆氣,她不知道屯吏是好是壞。
正要提醒謝斂,袖口便微微一沉。
方才面對咄咄逼人的犯人時,他尚且是沉默寡言的模樣,此時卻又多起廢話來了。她被他如同牽手般聯袂而走,一邊走,一邊與她說道:「嶺南瘴霧太濃,若是露著風睡,你的咳疾恐怕要發作。此時便不要站在風口上,我讓蔡嬤嬤與你加件衣裳……」
宋矜想得太多,腦袋一陣一陣發緊。
他的話又陡然轉了話題,又十分瑣碎,聽得宋矜一時間抓不住重點。她呆呆瞧著謝斂,對方後知後覺一怔,似乎在反思哪裡說得不對。
那些屯吏十分兇悍,吵吵嚷嚷。
而圍在周圍的人也太多,發出陣陣嗡鳴般的低低交談聲,吵得宋矜越發難受。
終於,謝斂眼睫微垂。
他挽起袖子,有些無奈地道:「沅娘,做什麼這樣看我……很稀奇嗎?」
第44章 帝鄉遙三
燈火葳蕤, 月影浮動。
宋矜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句話,總不能叫謝斂看出來, 她其實是有有點受寵若驚了。
略作思忖,她反而問道:「先生方才做什麼去了?」
山木茂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