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 趙夫人壓低了嗓音,又說:「經過你父兄這一遭,我實在膽小了許多, 生怕你再次跟著他被捲入風口浪尖。宋家的族人指望不了,你弟弟也年幼, 沅娘,我日夜都擔心你因為含之受牽連。」
宋矜望著垂淚的母親, 輕嘆。
如今謝斂在京都的名聲, 恐怕比當初還要差些。尤其是父親的案子是謝斂彈劾的, 而她嫁給了謝斂, 想必母親和弟弟都因此受旁人指點。
她不在乎旁人的指點。
但無法忽視掉親人的感受。
「我會和含之提。」宋矜避開母親的視線,心亂如麻, 勉強鎮靜地解釋,「但這並非是我一個人的事,我要先設法與他商量。何況,貿然提及,恐怕也不合適……」
趙夫人:「還是看你的意思。」
話是如此,但宋矜知道母親的性情。若不是早就有了念頭,也不會這樣直白地提起。
宋矜只好道:「我會和含之商議。」
不覺間,母女兩人間沉默下來。屋外響起敲門聲,宋閔便推門快步走進來,手裡還託著一盞湯盅。
「阿姐。」宋閔吹了吹,將熱氣騰騰的湯盅送到她手邊,「我煮了梨子水,吃了止咳。」
宋矜體弱,一到換季便咳嗽。
如今天氣正冷,吹了風也時常咳嗽。
宋矜接過來,笑著說道:「倒是長大了,如今連梨子水也會熬了,從前在家倒沒有這樣好的福氣。」
「只要阿姐回家,我日日都給阿姐變著法兒做各種飲子。」宋閔搬了個小凳子,挨著她坐下,「我抄書換的錢,足夠養家了,能照顧好阿姐。」
不過兩年的光景,宋閔已經長高了一個頭,倒像是個小大人。
「天這麼冷,還是不要抄書了。」宋矜握著他的手打量,有些心疼,「仔細長了凍瘡。」
宋閔笑:「不會的,我不怕冷。」
「你才這麼小,哪裡需要你去養家?」宋矜心情有些複雜,卻板起一張臉,訓誡他,「好好讀書,考取功名才是正經事。」
「我會早日考上功名,給阿孃和阿姐撐腰,」宋閔微微握拳,表情認真起來,「不會讓別人看輕阿姐。別說是閣老輔臣,便是皇家貴胄,阿姐也配得上。」
宋矜不由笑了。
她默默宋閔的頭,「閔郎只要好好讀書,認真做好夫子和阿孃交代的事便好了,便是不能考上功名,阿姐照樣信你能為我撐腰。」
宋閔眼睛亮晶晶的,認真點點頭。
又問:「阿姐可以在家中住幾天嗎?阿孃也想念阿姐。」
「好。」宋矜於心不忍。
吃過飯,宋矜著人回去與謝斂說一聲。等到訊息傳回家,已經到了半下午。
謝斂面色如常,只道:「好。」
守在簷下的田二郎眼觀鼻、鼻觀心,心想就這反應?從昨夜宋娘子走,便開始心不在焉,倒愣是不去主動找一找宋娘子。
不過也是,謝先生也不是主動的人。
田二郎忍不住想。
但想到廚房裡溫了又溫的飯菜,他還是上前幾步,對謝斂說道:「既然不必等夫人了,郎君先用午飯吧。」
謝斂轉眸,道:「我出去一趟。」
田二郎一愣。
出去幹什麼?大年初一的。
青年取下架子上的氅衣,披上便走。袖口捲起冰冷的空氣,拂動牆角的臘梅花,一段暗香浮動。
謝斂走得很快。
他微微抬起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