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見過謝斂的字。
風骨深鬱, 筆力蒼勁, 總有人說字如其人。
那他也未免太清正克己了些。
宋矜不知道為什麼, 下意識嘆了口氣。
章向文從簷下探出頭來, 像是不太想理謝斂, 對她招了招手,「世妹,來吃煎餅子, 快晾得不脆了,別磨蹭。」
「好。」
宋矜應了聲,幾步撂下謝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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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朝食, 宋矜收拾了藥箱。
王伯等人跟隨,她去鎮街上支了個攤子,給人看病。
起先只是路過的人都朝她張望。
沒多久, 就有人忍不住上前搭話,然後試探著問價看診。
上次宋矜出來看診, 救回了驚厥的小兒,不少人都把這件事傳遍了。誰都知道, 當時那孩子臉都青了, 往日可就是沒救了。
不過來問的, 大多是小病。
宋矜忙著給人看病, 王伯則一邊幫忙一邊和人閒聊。一上午的功夫,就連宋矜自己, 也對宣化縣多多少少瞭解了一些事情。
嶺南地廣人稀,從前不至於連田地都種不上。
但土地太貧瘠了,種不出糧食。
十幾年前一個荒年。
為了活下去,不少人家賣了田地換口糧,導致一大片耕地落入士紳手中。
不難想,沒了賴以為生的土地。
就只能落草為寇。
宋矜心中嘆息。
她正要收回把脈的手,眼角餘光落在婦人的衣裳上。
這布料和宋矜往日見過的,都不太一樣。不過京都和嶺南風俗本就不一樣,宋矜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這才低頭翻找藥丸。
她往日也沒看過嶺南的記載。
但那布料很軟和。
雖然不及綾羅色澤精美、紋樣工巧,比起時人常穿的麻、葛,卻極其柔軟服帖,應當也是植物織物。畢竟尋常百姓穿不起桑蠶織物,只能穿粗糙發硬,卻不好禦寒的麻布葛布。
宋矜心中很感興趣,甚至起了一個模糊的念頭。
令她迫不及待,和謝斂分享。
這些布料,若是傳到別的地方。
未必會得到貴族的青睞,但植物織物價格遠低於絲織物,平民應當會十分受用。
此時也不早了。
收攤完畢,宋矜連飯食都顧不上吃,起身去找謝斂。
但屋內和庫房內都不見謝斂,只有章向文還在翻閱案卷。瞧見是她,似乎有些意外,打量了她一會兒又笑著問:「世妹膽子大了不少。」
宋矜有些失望。
「總要做些什麼。」她不好意思巴巴問章向文,否則倒像是她離不開謝斂似的,但又實在失落,「我有事情想問謝先生。」
「他出去了。」章向文放下筆,一如既往地眉眼含笑,好脾氣地提醒她,「我和含之是同窗,同一年的進士,想也不差他太遠。」
其實這話,他是很謙虛了。
章向文是京都出了名的才子,之所以年紀大幾歲登第,也是為了穩妥。
宋矜陡然間有些窘迫。
她僵立一會,將剛剛看到的、想到的,和章向文說了。
章向文沉吟片刻,笑著搖了搖頭。
他收起案卷,眼底興味盎然,徑直大步朝外走,「確實是問錯人了,含之讀書極其廣博,問他倒還真說不準知道。不過……世妹確實是聰明人,一下就想到點子上了,我們且去問問。」
「好。」宋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