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女兒生日,他們臉色已經變了,語氣盡量委婉:“不一定要現在跨考,以後等你成了家,有了積蓄,趁單位年假去進修導演也沒關係。”
“我不是進修的意思,”秦夏說,“我喜歡格里菲斯和梅里埃,我喜歡畫面技術,我有自己的人生規劃,所以我想朝著這個方向努力,我想接受更專業更系統的學習,所以我想,”秦夏頓了頓,“徹底放棄金融。”
在二十出頭最好的年齡,去做最大最空最摘星摘月的事。
秦夏知道父母可能會難以接受,秦夏甚至都列好了跨考和保研這兩件事的取捨得失,可她無論如何都沒想到,秦母直接掀了桌子。
簡餐店的牛排很難約,滾燙的黑胡椒汁濺在秦夏腳背上。
“你鏡頭是誰給你買的?你以前生活費是誰給的?你真以為自己拍段影片就可以當導演?!你眼睛長在頭頂的?!”
“還跨考?人家本科學四年的你怎麼和人家比?考不上就回家混吃等死啃老嗎?單位其他同事問夏夏呢,你要讓我回答無業遊民還是回答說夏夏做夢當導演?!”
秦夏登時不知所措。
“你是我女兒,我什麼水平我清楚,你什麼水平我也清楚,”似乎意識到自己反應激動,秦母斂了些情緒,“你收好心思好好保研,媽媽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
秦夏腦海裡嗡嗡嗡,訕訕道:“媽我不知道你有沒有那種感覺,就是你很想做一件事,你會聽到心裡有個聲音在對你說你應該去做——”
秦母面色驟冽:“白日做夢!”
“不是,”秦夏仍在笑著解釋,“我以前不是給您說過嗎,我一朋友,在西大,比我大一些,也是學金融,後來跨了導演,感覺她現在的自由是我想要的自由,兩年只接一部片,其他時候做自己想做的事,”秦夏努力緩和氣氛道,“我那朋友以前說要睡遍貴圈小鮮肉,就是年齡小的男明星,結果後來真的有小鮮肉敲她房門,這樣挺酷了吧——”
“就像你爸和單位實習生一樣糾糾纏纏丟人現眼嗎?!”秦母宛如被觸到痛處,吼聲倏地拔高。
秦父拉住秦母的袖子:“在孩子面前說這些做什麼,給你解釋了是誤會——”
“噢噢我明白了,難怪要拍片,”秦母一邊點頭一邊低聲示意明白,繼而歇斯底里,“你、你朋友和你爸一樣,滿腦子都是汙穢下作男盜女娼!”
“你說誰男盜女娼,嘴巴放乾淨!”
“說你、你閨女,她朋友,全都是花花腸子,你知道你們這種人叫什麼嗎?社會敗類!”
秦母一巴掌落在秦夏臉上。
生日蛋糕的蠟燭,熄滅了。
“我不知道他們在鬧離婚,也不知道我媽用什麼樣的心態說社會敗類,”秦夏苦笑,“但好像經歷那一下之後,現在覺得什麼都不重要了,跨考、導演通通都不重要了。”
陶思眠給秦夏遞一張餐巾紙。
秦夏沒接,任憑眼淚越湧越多:“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可能休學回來拿個畢業證考個公務員,也可能去銀行,陶總你是不是覺得我這人挺沒意思的……”
陶思眠生疏地給她擦掉臉上的淚,道:“你想做的事,就是好事,你覺得有意思,那就有意思,”陶思眠語氣亦溫柔,“如果你需要什麼我可以給的,你開口,我就會給。”
這個時候,秦夏還不知道陶思眠這話意味著什麼。
她只知道最親的人扇在她臉上,關係疏遠的人護她哄她,秦夏驀地撲到陶思眠懷裡:“我大二開始就沒用他們的錢了,我鏡頭也是自己賺錢買的,我跨考也可以自己負擔學費,我就想聽他們一句支援,一句不要怕,一句我們在你身後,為什麼這麼難,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越是至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