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愣過,轉頭勃然,“孽徒!你這是在質問你師父嗎?”
張偌顫了顫,開口還是一腔堅定,“請師父賜教!”
老婦愕然地盯著不依不饒的張偌,那樣垂眸不語的他,竟是像極了一個人。
老婦曾經的摯愛之人。
那時她還年少,與他竹馬青梅,也曾同張偌與秦婉婉一樣與對方私定終身,承諾此生相隨。
他那時少年風流,又是名聲無兩的大捉妖師。
他自信飛揚,喚她一聲羽靈,她便甘心放下一切,全身投入他的世界,成了他的徒弟,也做了他的女人。
可是,那樣閃耀迷人的他,卻在一次與暴走的怪物搏鬥中中了妖毒,生命垂危。
羽靈此前跟隨家人學過醫術,又跟隨他學了些治妖捉妖的功法,於是努力鑽研著把這兩部分融為一體,盡己所能抽出了他體內的妖毒。
然而這毒太烈,就像是某種致命蠱毒一樣,離了一體,必入另外一體。
換句話說也就是,若想去他痛苦,必須有另外一人心甘情願代為承受。
那時的羽靈愛的無怨無悔,自是心甘情願成了妖毒的新容器。
雖說能靠著自身功夫把毒壓制在體內某處,卻是不能完全消滅,更無法預言它發作的時間。
本以為這樣能救回他的性命,卻沒想到毒已入了骨髓,他終是撒手人寰,棄她而去。
那之後,羽靈癲狂至瘋,魔怔了足有數年,才終算接受了這樣的結局。
也是從那時開始,世上再無羽靈,她再不想男女情愛之事,開始全新修煉。
已不知過了多少年,妖毒終於還是無法壓制。
她憶起他當年的死狀,開始潛心研究,或許皇天不負苦心人,還真就讓她研究出瞭如何控制,乃至如何讓妖毒為己所用的方法。
白雲蒼狗,她早已不是羽靈,甚至是,她已經無法確定自己是人還是妖。
她利用妖毒,可以藉助妖力,可每次如此,她總會徹底失去記憶,完全記不清自己變成了什麼,發生了什麼。
只在過後發現,那些被她抓到的妖怪,全都被蹂虐而死。
那是......她的手筆。
她曾害怕過,可只要一想起那些坑人害人、迷惑人心的東西就是該死時,又轉而會忘記那些慘狀。
慢慢的,她居然就有些愛上了那種將妖怪的性命玩弄於股掌之中的感覺,那讓她解氣,那讓她興奮。
可是,當日的秦婉婉,今日的張偌,他們對她所謂的詢問,實則的質問,又讓她掩不住迷惑了。
除此之外,更多的卻是憤怒。
“你這是在怪罪我?覺得我給你丟人了?覺得我不配做你師父了?還是你打算,替那些本就該死的玩意向我討債,討回我這條老命?!”
“想當年你為孤兒,若不是我將你抱回來,撫養長大,教你功法教你捉妖,你能有今天的名氣?又能活到現在嗎?”
張偌瞪大眼睛望著自家師父,卻不是害怕,更不是驚慌。
是因為,有些問題問出口,從來都不是為了索要回答。
因為,有些事情,在被問到的人開口那時,就已經給出了最為真實的回答。
張偌猜得沒錯,他的師父,被業內人偷偷喚作“捉妖人魔”的老婦人,竟要藉助妖力,方能捉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