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鸞面色凝重,甚至有些罕見的蒼白:「洛陽亂了,爾朱勁欲復闢舊制,很多漢人大儒慘遭胡人屠戮,現下大家都往荊州逃去了。這邊往北就是秦州,刺史陳慧和李家不睦,據說很快就要打仗了,想不到這麼快。」
「李家勢大,他不過一州刺史,怎麼敢主動南下呢?」求秋姜有些難以置信。
青鸞道:「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我們快收拾東西走吧,要是叛軍攻進來,就走不了了。」
「別急。」秋姜道,「現在這個點,城門都是緊閉的,沒有特殊令牌根本出不去。城門也不一定失手。」
話音未落,院門就被一夥人踹開了,個個手持菜刀、斧頭等利器,如惡狼般盯住他們。秋姜一眼就認出這是隔壁宰豬的張二麻子一家,平日做事就不地道。看他們大包小包還手持兵刃東西兇樣,不難猜出——這是打算劫道一票趁亂逃離了。
這在戰爭年代,是很常見的。
「快把值錢的東西都交出來!」張二麻子滿臉橫肉地兇道。
秋姜把敏和抱在懷裡,和青鸞三人靠在了一起。
第085章 荊州再遇
085荊州再遇
秋姜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雕花胡床透著烏木淡淡的清香,色澤沉鬱,鬆鬆搭著淺紫色的紗幔,一層層,如煙霧一般。她有些暈眩,捂著發痛的額頭緩緩撐起身子,一雙手卻從帳外伸進,握住了她的肩膀:「別亂動,你的傷不輕。」
聲音沉穩,她詫異地抬起頭。
青年錦衣華裳,彎腰將端著的藥碗遞給她:「把藥喝了吧。」可能是年齡和經歷的緣故,他比她之前遇到過的男人都要沉穩些,不過,這人雖然神色冷淡,但是聲音很溫柔。
秋姜接過碗,仰頭飲了。雖然很苦,也只是皺了一下眉頭。事後,她有些困惑地望著他:「我們見過嗎?」
青年在床邊坐下,道:「我叫李元宏。」
秋姜怔怔地望著他。
李元宏?江陵王李陵嫡長子、清河王李元宏——元曄的同母同父的親哥哥?她如今算是明白,為什麼昨日初見他時有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了。
可是,這個人為何會識得她?
彷彿看出她的想法,李元宏道:「懷悠在荊州時常與我說起你,我見過你的畫像,便記得了。」
秋姜點點頭,然後便沒有了話。她和李元曄的關係,而今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和這個人說。短暫的沉默後,李元宏道:「我這就要收兵會荊州,你是與我一同回去,還是……」
秋姜有些遲疑。
若是以前,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和他一起回到荊州。但是現在?她去荊州做什麼?寄人籬下,看人冷臉?可是,若是她不去荊州,她還能去哪裡呢?北地都是爾朱勁的天下,是胡人的聚集地,再往南卻是梁國,她能去嗎?
李元宏卻沒有打斷她,只是道:「你考慮一下吧,我們三日後啟程。」
三日後,李元宏來秋姜時,秋姜已經有了決定。王恭的事情,她曾經是非常恨李元曄的,更多的還有失望。當是,當他罹難時,她還是選擇不顧一切去救他,那時候,她就知道自己依然愛著她。
李元宏帶她抄的小道,路途還算平靜。為了掩人耳目,幾人扮作商賈之家,只租了兩輛極其簡陋的座駕。也許是年歲較長,與李元曄迥異,這人性情較為沉穩,不苟言笑,平日只是在車中讀著書卷。
秋姜有時候想問問他關於李元曄的一些事宜,甫一瞥見他的神色,就不敢問了。
次數多了,李元宏也有所覺,一次放下書卷問她:「有話直說吧。」
厚厚的車帷將兩人阻隔在兩端,只有聲音清晰可聞。秋姜想了想,還是問道:「懷悠近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