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來,迎著風吸最後一口。
偶然瞥見樹蔭裡他沉靜的臉,那樣婉轉的長眼修眉,卻不笑。
「喂,你叫什麼?」
他回頭看她一眼,倒是回答地乾脆,「白小樓。」
「小樓?」她微微蹙眉,「好奇怪的名字……『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我聽過這句詩。」
他沒搭話。
趙婉開車到了,和她同來的還有段明坤的手下,叫王澤,下車給她開車門,恭恭敬敬等著,「阮姐。」
阮沅芷和白小樓說「再見」。
他說「等一下」,然後遞給她一張紙條。阮沅芷看上面清清楚楚的號碼,定睛看他,「這什麼?」
知道她明知故問,他神色平淡,「半個月以後,我給你醫藥費。不過在這之前,你得給我清單。」
她笑了,「……好啊。」
上了車,趙婉問她,「阮姐,那誰啊?真俊的。」
阮沅芷看她興致勃勃的臉,回頭整理帳單,「別打他主意。」
「明白明白。」趙婉嘿嘿笑,「就是小啊。」
她想岔了,沅芷也不打算越描越黑:
「開你的車。9點到不了,這個月薪水別拿了。」
趙婉再不多話了,專心開車。
王澤找了個時機對她說,「阮姐,我們要直接去見馬老闆嗎?我打聽過,七寶灣那兒也在打這塊蛋糕的主意。要不要——」
阮沅芷瞥一眼他在空中比劃的手刀,低頭撥弄指甲,「我們是生意人。」
阮沅芷第一去賭馬場是兩年前的一月,南下香江。段明坤認識祁連山下知名的養馬場老闆,作為媒介,給當時港內出名的賭馬場牽線引馬。有了這番交情,雙方合作更加親密。
她不會賭馬,每次都看馬的名字或者任意猜數來填表,段明坤在這方面卻是行家。他熟知馬匹的品種習性,出賽的騎師,也研究往常的比賽排名。
跟著他涉入幾次,沅芷也漸漸知道了其中的一些「門道」。
賭馬場的老闆姓馬,長得一臉富態,沅芷和他站在一起,不穿高跟鞋也高他一個頭。
馬老闆帶她參觀完大型賽場,二人又去了野外的單道跑馬場。
此處馬場是新建的,兩旁的綠欄未風乾,空氣裡有淡淡的油漆味。沙土地,大馬槽,跑道外綠樹參天,花木葳蕤,更遠的地方有人工湖,藍天下水面如透亮的明鏡。
「阮經理不止對房地產感興趣,還喜歡賭馬?」
「我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
馬老闆說,「哦?那阮經理的這位朋友……」
「馬老闆心裡清楚,還和我開玩笑。」阮沅芷說,「去年在金煌會所也見過,您預言這兩年賭馬場會大興,我朋友這才來了興致。」
「……原來是坤哥,失敬失敬。」
沅芷一直看著遠處的人工湖,回過頭來對他說,「我們出的價也不低了,這麼大一塊地方,你一個人想吞下,恐怕沒那麼大的胃吧。」
「話不是這麼說。貪心不足蛇吞象,老馬我沒讀過幾年書,這個道理還是懂的。」
「那是另有緣故?」
馬老闆說,「我這塊地方,建在南家屯,還是在七寶灣的地盤。我當然不敢得罪坤哥,但是程家,也不是我能開罪的。阮經理,你也得給我條活路啊。」
「活路怎麼沒有?就怕你自己選了死路唄。」阮沅芷接過王澤送過來的煙,給他留了電話,「話也說到了,馬老闆考慮清楚了再給我電話。」
段明坤在九龍山也不是說一不二,現下就有和他一樣的勢力,程家和文家。文家遭遇變故,避世很多年,程、段二家表面交好,形成二足鼎立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