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頭站在客廳裡,他只看到她劉海下的下頜,緊緊抿著的唇。
她一句話都沒說。
老張又勸:“你怎麼這麼不懂事?咱們家沒有多少錢了,你媽跟你外婆在鄉下,吃飯都成問題,這兩年收成又不好。趕緊的,嫁了吧。”
到了後面,甚至是懇求了,好像她不答應就是不孝順,不深明大義,甚至是小孩子的無理取鬧。
周居翰是個極有涵養的男人,一般不插手人家的家務事。但是這會兒,他確實有點看不下去,將手放在唇邊輕嗽了一聲,恰到好處地打斷了老張的話。
老張回頭看到他,明顯有些窘迫。
周居翰過來說:“年代不同了,女孩子多讀書也是有好處的。小檀的學費,就讓我來出吧。”
“這怎麼可以呢?”
“您不希望我爸知道這件事兒吧?”
周居翰說話做事,向來是有風度的,但他心裡也明白,什麼樣的話對人最有威懾力,什麼方法能快速有效地解決問題。
老張總是覺得欠著周茂霆的,做牛做馬也要報答,平時再苦,藏著掖著也要在周茂霆面前充好漢。另一方面,老頭也有那麼點兒死要面子。
果然,老張馬上就妥協了。
周居翰那時不經意回頭看了張小檀一眼。小姑娘也正好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神是倔強的,卻沒有躲開,像要把他的樣子給看個清楚明白。
周居翰不在意地對她點點頭,和馮文萱說說笑笑地走了。
那會兒,他剛從瀋陽調回來,進了總參一部的空軍作戰局,馮文萱是二部的,正兒八經的工程學院無線電系畢業,做的事兒很神秘,平日從來不和他聊工作的事情。
他們是經人介紹認識的,很多年的交情了。周居翰已經忘了他們是怎麼走到一起的,就像魚和水,在日積月累的接觸中慢慢融合,自然而然就成了一對。
他們習慣了彼此的存在。可是,周居翰總覺得他們之間缺少了戀愛的感覺,更像是相濡以沫的親人,就如一對垂垂老矣仍相敬如賓的夫妻。
所以,當他得知馮文萱和白嘉樹一塊兒出國時,他心中並沒有過多的憤怒,更多的是被背叛的羞辱。
可是轉念一想,馮文萱是不是也頓悟了,這段感情於他們而言只是可有可無,所以才毅然離開?
張小檀的咳嗽聲拉回了他的思緒。
一根菸早就到底了,現在是第幾根?地上散著三個摁熄的菸頭,她正準備點燃第四根。周居翰伸手過去就奪過了她手裡的打火機和煙:“夠了。”
“給我。”
周居翰彷彿絲毫不在意她眼中的憤怒,將煙和打火機塞了回去。她發了狠,撲上來搶奪,力氣竟然超乎尋常地大。
周居翰扣住她的手腕,直接把她按到牆上:“鬧什麼鬧?”
她憤怒地望著他:“你憑什麼管,你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