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什麼低賤的螻蟻。
語氣一如既往地卑躬屈膝:“這人是大老爺們手底下的奴隸,手腳不太乾淨,教訓教訓罷了。”
在人間買賣奴隸乃是極為稀鬆平常之事,奴隸的命由主人決定,不值幾個錢。
關丁安下過幾趟人間,對此多少有了解。他眉宇間的怒色緩了緩:“即便如此,也不能……”
話沒說完,一陣窸窸窣窣的摩挲響動從茶棚裡傳出來。
眾人扭頭順著看去,奄奄一息趴在地上的人,十指緊抓著黃沙,不知何時慢慢從桌子底下爬了出來。
他滿口鮮血,雙腿不正常彎折著,身上破爛不堪的衣衫被血水滲透,在他身‖下拖拽出觸目驚心的長長痕跡。
這都沒死,倒是個命大的。
紋身男陰晦地啐出口唾沫,向手下使了個眼色,示意拖人下去。
手下立即大跨幾步追上去,在即將抓住男人的腳時,他動作咻地一頓,僵硬在原地。
——男人爬到雪膚烏髮、眉眼姝麗如仙的青年腳邊,一把抓住了青年雪白的衣襬!
一瞬之間,茶棚周圍一派死寂。
關丁安等人愣愣地看著容瑟流雲紋衣袍上幾個血紅的指印,一下失了反應。
紋身男也愣了一下,粗大的指頭敲了兩下木桌,擺擺手讓手下的人退下。
轉而若有所思地看著男人嘴巴微微張合,似是要硬生生從嗓子眼裡擠出來什麼,可被血水堵著,一個音也沒有發出來。
不堪可憐的模樣,叫人不忍直視。
容瑟居高臨下地注視男人,濃密纖長眼睫之下,黑曜石般的眸子猶如一灘清凌凌的寒潭,半點動容也無。
茶棚裡發生的一切,在他眼中似真的僅是一場鬧劇。
他轉過身,要略過茶棚離去,下襬處的拉扯力道卻將他拉了回來。
容瑟壓下眼尾,男人蓬鬆凌亂的髮絲後面,黑漆漆的眼睛空洞麻木地睜著,雙手死死抓著他的衣襬,手臂不知是痛還是太過用力,不停地發著抖。
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求生的浮木。
容瑟微微擰眉,再度邁開步子要走,衣襬處的拉力又扯著他不讓動。
“看來,他是賴上這位仙長了。”紋身男目光如炬的盯著容瑟:“別說不給仙門臉面,仙長若想帶走他,我的人絕不阻攔。不過,仙長貌似看不上你啊。”
後半句話明顯是對男人說的。
男人渾身微不可察的顫了一下,眼裡僅剩的一絲光亮寂滅,抓著容瑟衣襬的手一點點鬆開……
“茶水錢。”
清冷動聽的嗓音突然在頭頂響起,男人驚愕地昂起頭顱,就見容瑟取出一枚金葉子,穩穩投擲到茶桌之上:“夠不夠?”
“夠夠夠。”茶棚主連連點頭,捧著金葉子,笑得合不攏嘴。
豈止是夠。
買下整個茶棚都綽綽有餘。
他小心翼翼收起金葉子,殷勤地湊到紋身男跟前,壓著聲討好地說道:“大老爺,給小人一點薄面,這個不聽話的奴隸當送給仙長,以後大老爺們來吃茶,一律對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