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臺上的柳老頭,難得破音。
“這一張一張的,是布帛嗎?”
老軍屯年紀大,資歷深,是本批學員中定海神針一樣的存在。能讓他如此失態,其他軍屯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過來。
剛才光顧著研究炭條筆了,沒注意另外一樣東西。現在聽老軍屯一說,眾人才發現差點錯過最大的寶貝。
“你們……你們墨……墨宗怎的這樣壕氣?竟然……竟然給……給生員釋出帛習字?!”
一箇中年軍屯失聲叫道。
“這……這玩意不……不不不是世家郎君才用得起的嗎?!”
“哈。”
柳老頭抬頭挺胸,低調地超·大·聲炫耀。
“啥世家才用得起?!世家比咱多長了兩隻手嗎?!”
“這不是布帛,叫紙,是咱們宗門自己造的。墨宗的娃開蒙都用沙盤,學好了才能在紙上寫,可比那絲帛和竹簡考驗功夫!”
“因為是墨宗秘寶,產量不多,本子暫時也不能給你們,只讓你們記錄和答題用,走的時候還要收回來的。”
“所以啊,乾貨還是要裝在腦子裡,記在心裡,走的時候才能帶回去,以後到啥時候都能用得上。”
說著,他又懷裡摸出一個大筆記本,“嘩啦啦”翻了幾頁。
“我也有一本,叫講義。我老頭子就按這上的東西給你們講課。”
“一會兒你們也有一本,我講的重點都在上面,下課你們可以拿著複習。但是要小心儲存,壞了破了都要賠的,走的時候還要給宗門留下。”
“別小看了咱們這農塾,可不比那些供世家講經論道的學堂差哩!”
被柳老頭大吹特吹,驚豔了一眾軍屯的紙,在寧鋸子看來,其實不算個成功的嘗試。
之前他在暮野兄面前吹牛,言說天下局勢不明,如今還不是造紙的時候,農耕才是最要緊的大事。
結果沒過兩天,寧鋸子就自己打臉了。
原因無他,牛背山上的樺樹林都要禿了。
最近墨宗的樺樹皮消耗極大,克萊帶著一眾小孩漫山遍野地找樹林,但收集的樹皮紙還是供應不上需求。
勘察烏知河的水文記錄,地形測繪圖,九凌城管道施工圖、水力織布機和水力錘的設計,所有需要記錄的都要樹皮。畫圖寧鋸子能找魚忻當小工,但樹皮卻不是馬上就能長出來的。眼看著樹再扒就要掛掉,現實不容得寧鋸子再矯情。
寧非也曾想過用竹簡湊活,然而那種極其不友好的書寫方式,讓由奢入儉難的鋸子直接掀了桌,心中萬分懷念手寫板和繪圖軟體,哪怕給張草紙也能湊活啊!
啊……對啊,還是要造紙。
但是之前都把話放出去了,現在還不是造紙的時候……
想了又想,到底還是跪倒在逐漸積壓的工作面前,寧鋸子抱著被自己打腫的臉皮失聲痛哭。
就……就造點紙吧,就造一點,概不外傳。
於是,厚臉皮寧鋸子親自下場,找來自己用慣了的工程師小團隊,開始研究造紙。
造紙說起來簡單,但真開始動手還是遇到了不少的小麻煩。造紙的方法寧非雖然知道,但前世資料中適合造紙的植物並不存在於牛背山,到底什麼能成為替代品,還要小團隊一樣一樣去嘗試。
於是,“牛背山小霸王”克雷再度發揮了作用,帶領一群“小弟”四處出沒,並藉此為由逃課三日,給造紙專案組提供了不少可以使用的植物。
最終,寧非選定了來自三岔溝西坡的龍鬚草。
龍鬚草是塞外最常見的野草,耐寒耐寒,生命力強,經常一長就是一整面山坡。
龍鬚草纖維細長,葉片堅韌,只要不傷及根鬚,即便被剪掉了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