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仇怨,怎地就成這樣了呢?
直到他們被押送到京城,被關入一處陰冷潮溼的地牢,捱了幾日的折磨之後,他才終於見到了這次無妄之災的始作俑者。
“你……你是……聖巫?”
薛義臬抬起滿是血痕的臉,艱難地眯起眼睛,努力辨認這面前之人的樣貌。
穿著的確是胡人神殿的服飾,三四十歲的年紀,一側臉上繪著獨特的胡人符文。
雖然看得出有胡人的血統,可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這五官和輪廓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你不認得我?”
火雷聖巫昂起頭,居高臨下的俯瞰被扣在牆上的薛義臬,目光中有毫不掩飾的輕蔑。
“那我便提醒下你。長樂元年,雲浮山學宮之變,你薛家擄走了聖人後裔。按照族譜,我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做薛義德。”
薛義德?
“薛義德?”
薛義臬重複了一遍,他低下頭,似乎是在回味這名字中的含義。
良久,他的聲音在幽黑的地牢中響起。
“你是那鐵匠女兒的後裔?”
薛義臬抬起頭,血跡斑布的臉上似笑非笑,目光中反而沒有了之前的惶恐。
“薛義德,呵呵,薛義德這名字是你自己取的吧?”
“體內流著寒門庶民的髒血,果然便是世世代代都抹不掉的寒酸,你配不上薛家的姓氏。”
“你只知義字輩,卻不是我等的名字皆有含義?!你先給自己取的那個‘德’字,就跟你那個打鐵的祖上一樣,不知所謂!”
聽到自己被說成是鐵匠之女的後裔,火雷聖巫的臉色就已經很不好看了。
因血統自卑的人反而最重看重血統,他從來不肯承認自家祖上是寒門匠人,而是以聖人後代自稱,薛義臬的這番話,正好刺中了火雷聖巫最敏感的那根神經。
匠人,庶民,不知體統的寒門。
這些帶有蔑視性的言語,曾經拖累祖上顛沛流離,從中原富庶之地流落到草原,孤苦無依,掙扎求存。
這些人懂什麼?只有他們家才是被天神選中的血脈!世人千千萬萬,唯有他的先祖自天外而來,降臨到世間普渡大眾、拯救蒼生,是天命所歸的聖人!
與這樣的傳奇相比,世家的血脈又算得了什麼?!司馬家又算的了什麼?!
若是沒有他家先祖,那業朝的開國皇帝司馬忠不過就是一個隗唐節度使,如何能一統天下?!
不是上天選中了司馬家,而是他家先祖選中了司馬家!
越想越憤恨,火雷聖巫忽地抄起鞭子,劈頭蓋臉地朝著薛義臬的身上、頭上抽去。
一邊抽,還一邊叱罵。
“薛家算什麼!你又算什麼!”
“薛家不過靠著年輕郎君花言巧語,哄騙賣身,騙得我先祖寄存的技藝和寶貝發家,與那花樓裡騙錢的女娼也無甚區別,有甚好高貴的!”
“便是女娼也會撫養恩客的骨肉,虎毒尚不食子,薛家欺世盜名,還迫害血緣親族,簡直一群禽獸!”
“你以為薛家的冶鐵之術和玉膏脂的配方是哪裡來的?那都是我家的東西!沒了這兩樣,薛家不過就是個土城裡的富戶,還想送女登後位,做夢去罷!”
他下手毫不留情,薛義臬倒也硬氣,竟然一聲不吭地忍了下來,目光中滿是狠辣的倔強。
自他知道面前之人的身世以後,他便清楚,自己此次多半是不可能活著出這牢房了。
當年薛家在雲浮山下挾持了墨宗鐵匠坊,逼迫坊主交出墨宗鑄刀的秘密。
那漢子倒也算是硬氣,任憑如何折磨都一聲不吭,還幾次尋死,讓薛家人頗為頭痛。
最後,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