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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錄上的“新才”, 在確定出身來歷清白之後,便要統一送到九凌城進行“崗前培訓”,按照其報考的門類和擅長的領域, 安排去基層從頭坐起。
新朝伊始, 天下的秩序還都沒有確立, 基層需要大量的人力,這些考錄中的“新才”可是搶手貨。
虞鏘跟著同期,坐蒸汽船沿著烏知河一路西進, 最終停泊在一個大型港口。
船手告訴他們,這裡便是九凌城,是造出紙石墨筆水泥火炕針藥陌刀火炮蒸汽船的地方, 年輕的船手說起這些, 略帶青澀的臉上都在放光。
“天下沒有任何一個地方會比九凌城好, 在那裡總有見識不完的新玩意, 每次出海回來我都要適應一陣才能習慣。”
年輕的船手與虞鏘年紀相當,有是個開朗的少年,一來二去兩人也聊的不錯。
他聽說過虞鏘的身世,對他倒也沒什麼特別的看法,只說寧先生講過虞正乣、虞正耒兩兄弟都是力抗胡人而戰死沙場的名將, 值得後人尊敬。
就這一句話,虞鏘的眼圈瞬間紅了, 眼淚止不住地湧出, 還未加冠的少年哭得像個娃娃。
虞家被左谷蠡王滅族,他雖然僥倖逃脫, 但一路走來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為了活命, 再累再卑微的活計都做過, 可最難心的還是午夜夢迴, 想起殞命沙場的各位叔伯兄弟,只因鬥政失敗便揹負汙名,被人遺忘。
剛滅族的時候,虞鏘也是想過殉宗的。
世道艱難,他孤零零隻一個人,無親無故,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可再想想,他若是死了,虞家便真的沒人了。浩浩百年,虞氏一族也出了不少驚才絕豔的人物,這些沒人會記得,都會隨著他的死亡而永遠地埋葬。
所以,他還不能死,總要有人拜祭他們。
抱著這樣的想法,虞鏘活了下來,小小的少年艱難地掙扎過最混亂的世道,終於迎來了轉機。
可他萬萬沒想到,在遙遠的邊城,還有人記得他們虞家,記得他兩位族叔的功勞。
“哎呀,你哭什麼呀。”
那船手抓了抓頭,一臉不知所措。
“沒事,都過去了。我老大比你還苦呢!他爹孃早逝,自己在牛背山流浪了好久,要不是寧先生救了他回來,他現在說不定都餵了野狼啦!”
“現在不也過得好好的,還找到了阿爺,寧先生說了,只要努力,日子總會好起來的。”
聽他這樣說,虞鏘抹了把臉,小聲問道。
“你說的寧先生,可是墨宗的矩子麼?”
“是哩!”
那船手嘿嘿一笑。
“你們這是去培訓的吧?那可要好好用功,不然考核不及格,還是有可能會被退回去的,寧先生可嚴格啦!”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抓了抓後腦勺,臉上閃過一抹不確定。
“不過,寧先生很忙,估計也沒什麼時間親自給你們上課。”
“我念書的船科,雖說是寧先生創辦的,但他事情實在很多,那時候也就是來講過一兩次而已。”
“現在九凌湖到處都是生員,學堂爆滿,想聽寧先生的課,那得要去讀專門的大學堂才行呢,普通人進不去。”
“那他是個怎樣的人?”
虞鏘著急地追問道。
他很想見一見這位“寧先生”,向他當面道謝,謝謝他給了兩位堂叔一個公正客觀的評價。
“他啊……”
船手又開始抓頭。
“長得好看,清雅,哎呀我不會說,反正是九凌湖裡最好看的人!”
“你吃飯的時候,要是看到有個被嬸子姐姐們特別優待的,那就是寧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