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嘛,沒有不愛指點江山的,說到興起的時候一杯接著一杯。
寧鋸子的酒量不好,上輩子幾乎滴酒不沾,於是很悲劇地上頭了。
他倒也不撒酒瘋,就是抱著酒囊傻笑,然後變身話嘮,想到哪裡就說到哪裡,絲毫不避諱對方的身份。
“暮野兄我跟你說,現在的第一要務就是屯糧!天……天有那個不測風雲,今年,老天爺他就愛翻臉,一不小心,真的是顆粒無收啊嗚嗚嗚……”
一想起自己差點都爛在地裡的土豆,寧鋸子瞬間悲從中來。
封愷摸了摸他的頭,輕聲安慰他,卻被酒鬼一把抓住手腕,眼圈微微泛紅。
“土豆要是沒了,我也活不成了。”
“暮野兄,到時候你再也找不到我了。我沒有了,不存在,所有痕跡都沒了。”
封愷以為他在鬧脾氣,將他抱進懷裡拍了拍。
“土豆沒有了,我的糧勻給你些,總不能讓你餓到,別怕。”
“怕?”
寧鋸子掙脫,晃晃悠悠站直了身體。
“老子怕它個鬼!它們還得求著老子呢!老子就是外掛本掛!”
他定了定神,忽然一臉嚴肅。
“暮野兄,大……災之後什麼最可怕?饑荒……瘟疫,一波接著一波,誰能扛得住?所以別把女人關在家裡,婦女能頂半邊天,這可都是勞動力。女人能幹的事情多著呢,可不能小看了。 ”
他晃晃悠悠,看的封大公子心驚肉跳,他起身扶住他,意有所指地問道。
“女人很厲害,那你喜歡女人嗎?”
聽他這樣問,寧鋸子疑惑地晃了晃腦袋。
“喜歡?什麼是喜歡?”
“我沒喜歡過人,也不知道喜歡男人還是女人。”
他又晃了晃,視線定格面前的男人,看了好一會兒,忽然笑了。
“噢,原來你是暮野兄呀。暮野兄很好,會奮不顧死保護我,我喜歡。”
聽他這樣說,男人的眼眸微閃。
“喜歡……”
修長的手指拂過少年的臉頰。
“我很好,只有我為你奮不顧死,所以你只喜歡我,對吧。”
寧鋸子想了想,覺得這個邏輯雖然沒什麼問題,但是有點太過絕對。
做科研的都不喜歡絕對,一切都是探索的過程,哪有什麼永恆不變的。
“不,不是隻有你,”寧鋸子抓頭,絞盡腦汁想反例。
“對了,還有克雷呀!”
他一拍巴掌。
“氣球起飛的時候,克雷也是要犧牲自己給我們拖延時間的,他也很好!”
“我們兩個被壓在主樓的時候,也是克雷跑回來挖地,手都爛了……”
他說這話,暮野兄很不愛聽。
封愷搖了搖頭,伸手託舉起少年矩子,將他放在矮榻上。
“那不一樣。”
他低下頭,視線鎖定對方澄澈的眼眸,公然給小孩上眼藥。
“克雷是為了報恩,你救了他的命,所以他才要報答你。”
“而我只是因為喜歡。”
“就像你喜歡我一樣,我也喜歡你,我們是互相喜歡,與其他的任何事都沒有關係。”
聽到報恩這個詞,寧非就想起自己還欠著暮野兄一個救命之恩,頓覺十分感動。
是了。
他救了克雷,所以克雷要報答他,對他好。
可是他是被暮野兄救的,暮野兄不但沒要求報答,還對他好。
寧鋸子掰指頭算了算,覺得還是暮野兄有深情厚誼。
他點了點頭,兩隻爪子伸到男人的肩膀,給了他一個充滿感激的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