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生就是在樓子,從小看的都是□□裸的皮肉買賣。要不是她臉上有印子,樓子裡的鴇娘也不可能放她出來,說不定現在早已開張迎客。
可就是這樣,張屠戶和她婆娘還打著讓她伺候傻兒子的主意。
她夜裡也不知道哭了多少回,只恨自己身為女兒身,除了嫁人就沒有別的活路!
可嫁人就能活麼?
張屠戶隔壁家的阿姊,去年嫁了一個賣油郎,天天在婆家的油坊裡幹活,稍不如意就要捱打捱罵,懷著孩子也累得掉了。
便是這樣,阿姊第二天還是要拖著發虛的身體給全家做飯洗衣,完全沒得將養,惡露不斷,她婆家不捨銀錢去抓藥,就讓她流著血去做工,現在瘦得都沒了人樣!
還有前街的三娘子,經年累月被她男人打罵,身上天天都帶著傷。前些天她男人又輸了錢,一斧子砍了她半條胳膊,沒熬兩天人就沒了,扔下一兒一女,小閨女被他男人賣給了人牙子還債。
萍花看得多,就不想嫁人。
她知道哈斯勒待自己如親姊妹,原想著伺候他報答梅嬸的大恩,但哈斯勒不願意,她也不能強求。
她其實是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路的,就渾渾噩噩,過一天算一天,什麼時候熬到解脫,下輩子一定不做女人。
可今天聽那個少年矩子說完,萍花頭一次感覺人生有了點希望。
原來在這個地方,女人也能活,也能挺胸抬頭的活!
她們隔壁住著的都是一樣苦命的嬸子、姐姐,可她們不但能養活自己,還給自己掙下了一個容身之地!
她們走在塢堡的任何一處,都沒人對他們指指點點,相反還會笑著打招呼,就跟男人也沒甚區別!
她要學會劁豬!她一定要學會劁豬!她要幹得比任何人都好,她要給自己掙房子,不挨餓受凍,報答梅嬸的恩情,哪怕不靠男人,她也能在這個見鬼的世道里活下去!
想到這裡,萍花也不睡了,她一骨碌從炕上爬起身,穿上鞋拎著梅嬸子的殺豬袋就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