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你瞧瞧旁邊小禿,半點遮掩都沒有。哪兒跟你一樣,彎彎繞彎彎繞,長那麼多葉子作甚?活著佔用土壤,呼吸作用浪費氧氣,光合作用你還浪費二氧化碳……你說說留你們有什麼用?”
“天下烏鴉一般黑,天下宰相都是賊,心賊!”
“你主子就是心黑,他要天擦黑還不會來,看我不剪禿了你!”
“咔嚓”一聲,顧懷袖一剪子下去,終究還是沒落到蘭花葉片上,而是半空裡剪了一下,然後怒而扔下。
雖然不大聽得懂顧懷袖的嘀咕,可這指桑罵槐的意思,張廷玉卻是很清楚了。
他不聲不響地從窗邊退開,帶著阿德一直往後退,過了約莫有半刻鐘,主僕兩個才重新走過來。
經過窗外花園之前,阿德先咳嗽了兩聲:“二爺,您慢著點。”
顧懷袖屋裡一直等得打瞌睡的多歡立刻一激靈:“二爺回來啦!”
顧懷袖卻是回頭看了一眼,果然瞧見張廷玉從窗外經過,又繞回前門來。
她心道一聲“總算是回了,來得好”,卻將自己手中的紙條一折,“青黛,給二爺倒茶。”
背對著門站立,顧懷袖就在那圓桌旁邊,也沒回過身去看。
張廷玉憋著笑進來,只作自己根本沒撞破她之前的一番言語。
“今日懷袖遣人來問了三遍,不知可有什麼要事?”
顧懷袖一聽,嘴角一抽,她扭頭看著張廷玉,阿德還站在外面,畫眉上去收拾他外袍。她冷笑一聲,卻吩咐道:“二爺自己沒長手不知道收拾嗎?畫眉擱下衣服出去,阿德也出去,都給我出去出去!”
這是遷怒?
張廷玉揉了揉手腕,他裡頭只穿了一件白色繡銀灰暗紋的衣裳,束了條腰帶,只覺得整個人都十分挺拔。
好整以暇地往炕桌邊一坐,張廷玉整理著自己袖口,漫不經心道:“果真是有什麼大事了。”
他越是裝作不知,越是波瀾不驚,顧懷袖就越想抽他。
她雙手捧了茶杯過來,又放在了案上,端端莊莊站在張廷玉面前:“二爺別揣著明白裝糊塗了,敢情我顧三是在關公面前耍大刀,耍了這許久,竟然還不自知。虧得二爺沒懷疑,沒嫌棄,甚至還配合著小女子做戲,天下胸襟誰又比得過你張二公子呢?今兒小女子權以這一杯茶,酬謝了二爺,聊表寸意。”
這些話,句句都是意有所指。
張廷玉本來就是裝瘋賣傻,這時候順從得很,口中道:“我竟不知我張二有這樣本事?不過少奶奶沏茶,可是難得,我便……勉為其難地喝一口。”
“二爺真是自作多情了,這茶是青黛沏的,妾不過為二爺端來了而已。”
顧懷袖噎起張廷玉來,那可真是嘴皮子利索,舌頭跟刀劍一樣,吐出來句句話都是扎人的。
張廷玉被噎得半天沒話,如今倒成了他自作多情?
回頭想想,可不是他巴巴貼上去的嗎?不是自作多情是什麼?
這樣想著,其實也得趣。
他慢慢端起那茶來,茶水溫度剛好,“少奶奶親手端的也是難得。”
然後一掀茶蓋,一拂茶沫,極盡雅士之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