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方才看顧懷袖是親手給大少奶奶倒的茶,還以為她要給小陳姑娘倒,沒想到她說了兩句話兒,就擱下了茶壺,跟忘記了一樣。
現在話都說了一會兒了,才叫青黛倒茶。
青黛心頭一凜,卻是很快明白了意思,立刻端起茶壺來,給陳玉顏倒茶。
陳玉顏面色微變,有些露怯地看了顧懷袖一眼,卻發現這一位二少奶奶似乎根本對自己的行為沒有感覺,招呼婢女給她倒茶也不過是順嘴一樣。
顧懷袖哪兒能叫一個小丫頭片子看出了深淺?
她做戲做得全活兒,一面拉著陳氏聊天,間或照顧一下小陳姑娘。
陳玉顏老想插話,可插了幾次,老插不進去。她也不知是怎麼了,這會兒堂姐對她似乎也愛理不理的,索性她就閉上嘴打量二房這屋子,看哪裡都覺得好,一時不慎,等到桌上都擺了滿桌的菜了,才回過神來。
“小陳姑娘,小陳姑娘?”青黛上去提醒了一下。
陳玉顏這才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我方才想事情出了神,還望堂姐跟嫂嫂見諒。”
嫂嫂?
顧懷袖差點沒把嘴裡一口茶給噴出來,這都是把自己當做張家人了啊。
也對,吳氏內定的。
顧懷袖沒表現出什麼來,看著已經上菜,便招呼著她們吃。
倒是陳氏覺得丟臉,狠狠地給陳玉顏使了個顏色,她才明白過來自己說了什麼,羞得滿面通紅。
至於丫鬟們,卻都跟沒聽見一樣,該捧盤碗的捧盤碗,端茶杯的端茶杯。
顧懷袖很熱心地佈菜,一副很喜歡陳氏堂姐妹的模樣。
陳玉顏一嘗那菜,就滿臉的驚訝和欣喜。
“天呢,二少奶奶帶來的廚子就是不一樣,我還叫他幫我做佛跳牆呢,不知道到時候出來是個什麼樣的味道!”
顧懷袖屋子裡的丫鬟們,都是齊齊色變。
顧懷袖唇邊笑意淺了一些,不過很快又加深回去,她和煦極了:“小陳姑娘喜歡就好,喜歡就好。我這廚子,是京城酒樓裡出來的,見過大世面,手藝也不一般,也難怪小陳姑娘喜歡,我自個兒也喜歡他這手藝得緊,平日裡都省著用,免得他鬧脾氣。不過小陳姑娘喜歡就好。”
陳氏卻覺得臉上掛不住了,往日都只覺得玉顏天真可愛。
可不知怎地,在這弟妹面前一坐,竟覺得人都跟著矮了一截,更別說這上不得檯面的堂妹了。
想到一些事兒,陳氏心裡就堵了起來,原本可口的飯菜進了嘴,都跟嚼蠟一樣。
陳氏輕輕地放下了筷子,時間差不多,她輕聲道:“我身子不大好,還要回屋料理些事情。多謝弟妹這一番款待了,回頭我尋著機會,也請你來我屋裡坐。我跟玉顏,這就告辭了。”
顧懷袖起身,送這姐倆到門外,又讓多喜跑著去送了一程,瞧著陳氏回了院子,這才回來。
青黛見著人走了,便捂著嘴偷笑起來:“少奶奶,您瞧方才那小陳姑娘的樣子,真是……”
活像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哪裡有端莊大小姐的樣子?
陳氏父親是縣令,至於縣令兄弟,不過是個教書先生,蠢蠹而已。
顧懷袖早年輾轉於京城江南兩地,所見所知不同於一般閨秀,又曾大著膽子跟著顧貞觀南來北往地走過一趟,更別說顧貞觀早年做官也比個縣令厲害。
陳氏即便也算是有那麼一點門第,底蘊上卻還難以與顧懷袖比,至於那小陳姑娘,只能是個笑話了。
顧懷袖倚著門,笑了一聲,回頭卻摸著自己透著粉色的圓潤指甲,走了回來,“把這席面撤了吧,叫人去問問二爺那邊的情況,飯菜合不合口味什麼的。”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