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愚,賢……”
都說為官之道,首先就是一個“忠”字,若張廷玉忠,戴名世死;張廷玉逆,張廷玉與戴名世皆死。
擺在他面前的,從來只有一根獨木橋。
顧懷袖看著他黑髮之中夾雜的一根根白髮,只將手指收緊了,更不知道說什麼了。
這個年,眼看著是沒辦法過好了。
戴名世與方苞,都是現如今出名的文人,更別說戴名世名聲遠揚,若是趙申喬狠毒一些,少不得要牽連張廷玉這個先生了。由此一來,今年的會試大總裁,非趙申喬莫屬……
當初趙申喬奏稱他與戴名世無冤無仇,只是為了盡臣子的本分來舉此事,分明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罷了。
更瞎的是,康熙信了。
顧懷袖已然注意到了,張廷玉方才說“皇帝”,而非“皇上”。
她只能伸手按著張廷玉的肩膀,想起的卻是當初在江南,張廷玉在江寧縣誌之中發現的“沈天甫”,還有可能是沈天甫後人的沈恙。
怕是當時張廷玉翻閱卷宗的時候,怎麼也沒想到這種事也會落到自己門生的身上吧?
此刻的戴名世與方苞,卻只能在暗無天日的囚牢之中,竭力尋找生路。
然而在外面的張廷玉都想不出來,他們又哪裡能找得到?
牽強附會,無中生有,汙衊就是汙衊,可一旦皇帝開口,這種汙衊就變成了真的。
年夜飯吃得索然無味,衙門裡又關了一大堆的文人,趙申喬已經要坐戴名世方苞死罪,翻過年周道新也回來了,又聽見一樁這樣的事情,卻是一直沒有登門拜訪張廷玉。
到底有當年朱慈煥的事情在,這一次,張廷玉又回怎樣做?
周道新想要看看,也或許是尋著機會,要看看張廷玉這個朋友還值不值得交吧?
所有人都在看張廷玉要怎麼走,可他面前分明只有一條路,還有什麼怎麼走的說法?
左右,於戴名世而言,不過一個“死”字。
朝堂之中平白掀起一場風雲,張廷玉成日裡都在刑部坐著,顧懷袖也坐在了屋裡。
她在紙上寫下一些東西算著,可腦子裡一片的混亂。
事實告訴她,這興許只是個巧合,可什麼樣的巧合都堆在了沈取的身上,她實在是有些……
她坐進椅子裡,看著推算出來的那一頁紙,安慰著自己,正掀了茶蓋,便瞧見靄哥兒偷偷摸摸進來了,手裡還團了個雪球。
“靄哥兒,雪球不許帶進屋裡來,這天冷路滑,你妹妹身子不如你跟你三弟壯實,當心她凍著……”
“哦。”
張若靄將雪球扔了出去,進來看顧懷袖,不看一伸腦袋瞧見上面一張紙,奇奇怪怪的都是符號:“這個像是尖梯子,又像是屋頂的東西是什麼?還有好多小蝌蚪……”
“什麼尖房子小蝌蚪……”
不過是顧懷袖習慣性寫的英文罷了。
她捏了手裡的紙,團起來,不再給靄哥兒看,心道靄哥兒、霖哥兒跟香姐兒,沒有一個是左撇子,沈取應該不是自己兒子。
難不成……
她被自己腦子裡的想法給逗樂了。
紙團一扔,她便摟過了靄哥兒,笑道:“你前兒跟我說取哥兒慣用左手,可是真?什麼時候瞧見的,是一時用了左手,還是平時都用?”
“是我們在龍眠山的時候,他用左手抓毛筆,我還笑話他呢。爹也一下把紙給他撤了,讓他改右手……”張若靄眨了眨眼睛,說了一句,可是說完,他就知道自己可能說錯什麼了。
顧懷袖眼睛閉了一下,一手按緊扶手,似乎在強迫自己鎮定,過了一會兒,她才勉強平靜問道:“你說你爹……撤了紙,讓取哥兒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