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竟然是直接認出了張廷玉,朝著他這邊走。
不過隔著外面簾子,似乎看見裡頭有顧懷袖,便沒往裡走了。
顧懷袖一聽,老覺得這聲音有點熟悉,細一想,這不是那一日在明珠府吟梅宴上見識過的周道新嗎?
怎麼……
她頓時有些迷惑起來。
張廷玉嘆了一聲,先給顧懷袖解釋了一句:“認識的。”
認識的?
還沒等顧懷袖反應過來,張廷玉便道:“承舊兄笑話了,廷玉不過信步而來,若知承舊兄要來,定然不敢造次了。”
承舊,周道新的字。
周道新站在外面,恰好廖掌櫃的已經親自提著一壺茶進來了,“喲,今兒周公子竟然也來了,不如一起喝茶來?”
張廷玉看了顧懷袖一眼,顧懷袖表示自己不介意。
她只是微微一側身子,坐在了張廷玉的身邊。
掀了簾子一起進來的便是廖掌櫃的跟周道新了。
顧懷袖此前還沒見過這周道新,而今粗略地一掃,卻忽然明白為什麼李光地一定要李臻兒嫁給他了。一表人才自是不必說,眼底透著一股子難言的桀驁,自有一股書生的狂氣,很不一般。
同張廷玉珠玉內斂的氣質不同,此人乃是完全表現在外的,似烈火烹油一樣瞬間讓人為之震懾。
只有廖逢源抖著自己肚子前面一塊肥肉,已經嘆了一口氣:“聽聞周公子也要娶李光地大人家的姑娘了,往後就有紅袖添香了……張二爺有了少奶奶,也不往老夫這茶樓跑了,也真是寂寥。”
顧懷袖失笑,情知張廷玉與這廖掌櫃的多半是往年至交,便道:“掌櫃的說笑了,我與衡臣在屋裡也悶得慌,若是掌櫃的不介意,定然每日都來喝茶的。”
張廷玉則慢吞吞的在袖中摸了摸,然後寒酸地拍出三枚銅板來,一枚一枚按在桌上:“一、二、三,瞧我這記性,看樣子今日又要勞承舊兄破費了。”
周道新冷笑一聲,直接往張廷玉前面一坐,倒是為著避嫌離顧懷袖最遠。
他道:“陰險狡詐虛偽故作,你就裝!今兒我也一分錢沒帶,喝不起。”
這兩個人竟然還槓上了?
顧懷袖抿唇竊笑了一聲,只覺有意思。
無奈的,是廖掌櫃的:“你倆左一個一句,又一個一句,無非是擠兌我,又哭窮,今兒給你們白喝一頓,我請!”
周道新立刻眯眯眼笑:“掌櫃的好人一生平安啊!”
張廷玉不語,也微笑。
顧懷袖嘴角微微抽搐,同情地望了廖掌櫃的一眼。
廖掌櫃的倒是不介意,他慢慢地泡了一壺茶起來,動作很純熟,別看人胖,手卻很巧,燙壺,洗茶……
一點一點,講究得很。
等到那一杯七分滿的茶杯遞到顧懷袖手裡,已經是小半個時辰之後的事情了。
她用中指抵著杯底,輕輕釦著茶杯的邊緣,聞了聞香,才分作三口將茶飲盡。
廖掌櫃的一見,便沒忍住一拍大腿:“喲,今兒見著高人了!我這茶總算不是牛嚼牡丹了!”
顧懷袖一怔,她抬眼看了看張廷玉跟周道新,難道品茗不都如此?
周道新與張廷玉卻是對望了一眼,各自一口喝乾了茶,一點不顧及這茶何等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