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五朋友
十八工地(下)
刑偵支隊辦公室樓層靠著西北旮旯的那間審訊室閒置了少說得有兩三個年頭,平日裡都是後勤內勤當儲物間在用,牆角堆了高高几整箱沒拆封的列印紙和三個裹著塑膠袋的新拖布,乍一開門掀進一股氣流,乾燥得像是能捲起遍地的紙屑塵土。
趙晉景單手籠住審訊桌上的紙杯,抬手揮扇著從走廊裡撲湧進來的泡麵味道,勉強在昏暗的光線遮掩下,不滿地蹙了下眉毛。
審訊室棚頂上正當間的燈管憋壞了一個,整間屋子裡除了固定焊死的審訊桌椅以外,連個常規取證錄音錄影的裝置都沒有,也就書記員抱著筆記本越過顧形擠進門縫的時候隨手拎了一個執法儀,無念無想地瞄著趙晉景端坐的位置,直不愣登地對著他擺在了正前頭。
“這一晚上鬧得亂七八糟的,派出所那邊地方不夠用,市局這樓裡就那麼幾個會客室和審訊室,讓緝毒經偵佔了一大半……實在沒地兒了,這才把你請到這兒來。別介意啊。”
顧形撐著門板先接了個電話,回過頭來揣起手機掃了趙晉景一眼,落座之前狀似無意地把拍攝角度多少有些冒犯的執法儀稍微拽偏了一點,挪蹭著屁股略一欠身,好說好話地道了個招待不周的歉,“這屋子現在就是一個小單間,雖然有點兒亂,但也總比我們那個四下漏音的辦公室強一點,畢竟……萬一聊起什麼事關隱私的事兒,一走一過都能聽見的話屬實不太方便。”
趙晉景先沒搭茬兒,權當是用短暫的沉默聊表備受輕視怠慢的不滿,捏起面前的紙杯,抿了一口濃重苦澀的茶水:“……我聽說李書記和高局最近都挺忙呢,這事兒屬實也是給你們添麻煩……開年工作任務緊,都挺不容易,咱們搞文旅宣傳口的看著像是跟你們八竿子打不著,但趕上大型活動審批演出什麼的,其實都忙活在一塊兒。”
脫離了葉箏控制的趙晉景似乎也一併捨棄了浮於表面稍顯生疏的堂皇敷衍。顧形咂麼著他這幾句場面話,平靜又快速地意識到這位神人嘴裡關切領導忙碌與否的話根本就是意有所指的寒暄,“聽說”這兩個字兒才是關乎他亮明瞭自己人脈層級的關鍵。
“可不,展覽館那兒這禮拜電競文化周撐過去,隔一週就是加盟展會和外貿展會,市裡頭重視,高局和李書記肯定跟著操心啊,再加上局裡前陣子遺屬安置和申報的事兒,那都是李書記親力親為吶……老高更別提,受了傷還趴在醫院裡‘日理萬機’呢,要不都應該請你去局長辦公室坐坐,他那兒可有好茶——就是老高不在,還得委屈你。”
“可不講究那些啊,閒聊嘛,在哪兒都是聊,單位的茶葉,在哪都是一樣泡著喝,你可別說什麼委屈不委屈的啊……”趙晉景抬了下眉毛,八成是覺出顧形這老狐狸多少有點兒油鹽不進,停頓了半秒,擺了擺手臂,“剛那倆小兄弟跟我客氣著呢,工作嘛,都能理解。”
趙晉景這拐著彎兒告狀的語氣明顯得就差直接言語,顧形再怎麼搪塞也不能佯裝沒聽出端倪,他咋舌一拍桌板,“他倆以往經辦惡劣的案子多,都是跟那幫癟犢子打交道拉扯的,淨長毛病耍嘴皮子了,該好好說話的時候也犯驢,且得教育教育——不過也虧著你體諒,沒跟他們較勁,這綁匪一拖二、二拖三的,誰也拿不準接下來的情況,他們哥兒倆是真著急。”
“這麼多年我們對趙安昶實在太嬌縱了,一鬧彆扭就非要跟父母斷絕關係,誰成想這次居然被綁匪逮住了契機……”趙晉景愁苦又無奈地抹了把臉,強打精神似的擺出一副信任提點的架勢,“我肯定是相信咱們刑偵的同事啊……不過葉箏的狀態屬實……她拿孩子為重,如果有些話不太中聽,也希望顧隊跟小兄弟們說說,理解理解。”
“都是綁匪拍的那個影片鬧的,當父母的怎麼可能不著急?”顧形低頭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