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一少年
四發酵
車載收音機裡午間新聞的開場音樂剛響個前奏,江陌這輛檢修了沒兩天的牧馬人就撂在了距離盛安市公安局不到三百米的路口。
江警官這兩天諸事不順,抓賊挨刀坐車遭禍,整個人衰得外焦裡嫩,用文化詞概括一下,那就叫“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
江陌昨晚跟救護車去的醫院,扔在布控現場附近的吉普被行動組的同事開回警局停著。早通勤打車隊裡不給報銷,江陌生怕她那賠完醫藥費就剩塊八毛的工資再因為遲到打水漂,今兒一大清早就支稜著兩隻被值班護士裹成粽子的手,雄赳赳氣昂昂地準備擠公交。
剛出小區大院,江陌就接到顧形的電話。
顧形先簡單告知了尾隨傷人案嫌疑人程燁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抵抗過程,說明了一下昨天通訊系統異常的調查結果:“程燁看樣子是相中了拆遷小區後巷這塊‘風水寶地’,在配電箱裡藏了個改造的遙控訊號遮蔽器。”
然後顧形疲憊地沉默了幾秒鐘,“程燁家長還沒聯絡到,你直接找派出所的同志去他家看一眼,惡性案件……爭取一下監護人的配合。”
江陌溜達到路邊的流動早餐亭前,比劃著手勢要了一個肉蛋撻,應聲猶豫了一下,問道:“師父,夏妍案案發那天,程燁成年了沒有?”
顧形明顯休息不足,嗓子啞得像剛擦過砂紙,“沒有,看戶籍差一週,而且這小子不配合調查,除了夏妍,幾個立案的都不構成重傷,查到頭保不齊就是個從輕……你甭琢磨這個,該怎麼查就怎麼查。”
江陌低頭把小碎石頭踢進路邊的排水井,嘆了口氣,換了個話題,“對了師父,我車在局裡呢,工傷打車能報銷嗎?”
“咱爺倆已經在耿秩那超額報銷的小黑名單上了,打車這事兒你要是去問,那他肯定就拿他那倆探照燈似的大眼睛瞪著你,到時候誰跟誰算賬就不一定了。”顧形悶笑一聲,估計又在抽菸,打火機咔嚓地響,“我讓那個誰開你車過去,正好你手有傷,他給你當一天司機。”
耿秩是刑偵的副隊長,工資報銷隊內事務的生殺大權緊握在手,別說江陌這小油皮子,就連在外面吐字成釘的顧形也不敢輕易逆著毛胡嚕。
江陌捧著滾燙的肉蛋撻,吹了幾口開始啃,抬眼漫無目的地掃視著路面,離得老遠就看見她那輛在馬路上飄來飄去的大吉普。
“……等會兒師父,你找的哪個誰給我當司機?”
“就拿老院長介紹信來的那個,週末和寒假來隊裡實習,網路安全的專業第一……”
“……小米啊?”
實習警員米錄是個品學兼優的尖子生,為人很謙虛,最近剛從行政輪崗到刑偵,還保留著端茶倒水伺候大爺的良好作息,估麼著六點來鍾就投身到愛崗敬業的工作中去,一不留神被熬夜缺覺臉上寫著“吃人”的顧形抓了壯丁。
但問題是,小米沒敢跟缺覺缺得“凶神惡煞”的顧形坦白,他雖然有駕照,但跟車不太熟悉。小米駕照到手一年不到,實際駕齡五個小時——這還得把今天這趟外勤跑下來的總時長算進去。
江陌主動申請輪換司機,偏這小孩兒還犯軸,堅定不移地把江陌按在副駕駛,嚴格貫徹執行領導的接送要求——江陌一雙眼睛銅鈴似的瞪了一路,瀕臨腦溢血之前看見前方三百米就是警局大門口,眼瞧著絕地求生曙光將至,一口氣松到半路。
孰料,她剛往座位上一窩,街口突然躥出來一個小男孩,追著脫手的皮球就往路中間跑,小米登時一慌,整個人瞬間繃緊,一腳剎車沒踩下去,拽著方向盤猛地一晃,車頭直接懟在了綠化隔離帶的水泥墩子上,氣囊都快撞出來,看這架勢,基本是報廢了一個前保險槓。
江陌沉默地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