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門出去, 站在門外攏了攏身上的斗篷。
從收到那張字條後,阿善的心思就搖擺不定。
最開始她是不想理會那人的,可她總覺得宮婢話裡有話, 似是一句威脅。後來, 阿善決定赴約, 她沒想瞞著容羨, 幾次張口想同他說出實情,但她怕極了容羨不同意,就只能出此下策。
她只去一會兒, 一會兒就回來。
阿善吸了口涼氣,終於下定決心。她已經在房內留了字條, 若是她此次遭遇不測, 容羨醒來就會知道她去了哪。
賢禧宮內燭火微晃, 阿善戴上兜帽抄小路偷偷從後門溜出。那人既然敢讓她出去, 想也知道他已經打點好一切, 所以阿善從賢禧宮出來一路暢通無阻,很快到了御花園。
風吹動樹葉作響,阿善踏上御花園的石子路,遠遠看到盡頭的觀景亭內亮著燈籠。
這一世的阿善沒怎麼來過榮皇宮,可上一世的阿善來過數次,對這裡的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
真好。
阿善腳步放慢,手指輕輕觸碰道路上的枝葉。上一世她偏愛御花園的梅樹,無事總愛來這御花園賞梅玩雪。那時她還疑惑,為何她每次去賞梅都能遇到容羨,天真的她一直以為這位高貴冷豔的世子爺同她一樣喜歡梅花,後來才知,真正賞梅的只有她一個。
阿善賞梅,容羨是去賞她。
就這麼邊走邊想,阿善唇邊的笑容露出,不知不覺已經走到石子路的盡頭。
觀景亭內燈籠明亮猖狂,阿善在看清裡面的身影時笑容頓失。她不會忘記,當初繁盛奢華的榮皇宮是如何覆滅,容迦放得那把火不僅毀了整個榮皇宮,還將阿善挫骨揚灰毀的什麼都沒剩下。
“我還以為你不敢來見我。”亭內容迦悠閒坐在石椅上,一身拖地長袍繁瑣奢華。
他沒有戴面具,那張漂亮妖異的面容完完整整露出,眉心那抹紅痕紅的刺眼,狹長的眸上挑,帶著兩分溫柔感。
阿善盯著他的臉看了片刻,目光落在他垂在頰側的墨髮,“黑色也很適合你,但不如你銀髮好看。”
上一世,阿善雖然擁有與容迦在山上的十年記憶,但她不是那個時候的阿善,並未見過銀白髮色的容迦。在她的記憶中,黑髮的容迦陰鬱深沉,她明明伴在他左右,卻永遠看不穿他在想什麼,心中的畏懼也並未隨著愛意消除。
這一世的阿善相反,她與容迦只有山上十年的陪伴。她從他少年時期就陪在他身邊,銀白髮色的少年陰冷又簡單,實話來講,阿善更喜歡那個銀白髮色更為真實的他,喜怒哀樂都表現在臉上,脆弱時也從不掩蓋。
許是沒想到阿善第一句會這樣說,容迦微怔,無意識輕觸落在身前的發,他挑了挑眉回:“這髮色髒的很。”
可不就是髒麼,就如同慈孝太后所說那般,他這髮色是用無數死人的鮮血養出,又髒又臭。
阿善不是來同他聊天的,她開門見山:“祖母的病是不是你在搞鬼。”
容迦也不賣關子,眨了眼下爽快回:“是我。”
果然是他!
“你到底做了什麼。”阿善不由走近了一步,她今夜來就是來套容迦的話,就算她求不來解藥,能知道容迦到底用了什麼招數也好。
這次容迦沒再回復她,目光定定落在阿善臉上,從她的眼睛一路落到下巴,視線停在她被斗篷包裹住的小身板,容迦忽然笑道:“我記得我第一次見你時,你還是小小的一團,我用外袍罩住你你都爬不出來。”
“這一轉眼,你都長這麼大了。”
這是他親手養出來的姑娘,那麼嬌那麼軟,明明在他下山前一切都是好的,如今二人不僅站在對立面,甚至他的姑娘還嫁為人婦,眼中容得下所有人,偏偏容不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