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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在議事堂新增椅子是火上澆油,是年輕藩王作繭自縛,那麼白羽騎統領袁南亭帶著幾名退出邊軍的老帥來到議事堂,就是雪上加霜。不但原騎軍副帥尉鐵山和原步軍副帥劉元季到了,連林鬥房都來了,後者不光在涼州邊關大閱動手揍了想要為鍾洪武打抱不平的劉元季,更早還跟錦鷓鴣周康一同出現在為世子殿下送行的隊伍中,這位徐家老卒當年差點跟徐驍成了親家,所以林鬥房在北涼雖然退隱多年,但是在兩朝北涼鐵騎共主的心目中,顯然是極為特殊的存在,遠非尋常北涼大將可以媲美。議事堂本就人頭攢動,又給劉寄奴王靈寶這些英烈添了椅子,故而當林鬥房一行人落座後,寂寥多年的議事堂在今夜已經有些人滿為患。此時此刻,議事堂內擺放了將近六十張椅子,北涼騎步兩軍主將副將,三州刺史將軍,地方實權校尉,清涼山文臣謀士,齊聚一堂,山雨欲來風滿樓。
林鬥房落座後,環視四周,有些年輕的生面孔,更多還是熟稔了半輩子的老面孔,老人神情複雜,看當下架勢,雙方還沒有捅破那層窗紙,自己來得不算太晚。說是雙方,其實歸根家底,就是徐鳳年跟整個北涼而已。這名曾經為徐家出生入死的老卒眼神恍惚,遙想當年,打贏了西壘壁戰役後,大將軍也面臨過類似場景,以趙長陵為首,力主與那個有了狡兔死走狗烹跡象的離陽趙室劃江而治,此時還坐在議事堂內的燕文鸞就屬於那撥人之一,還有已經不在北涼的徐璞吳用,已經死了的鐘洪武,也都是。當然,林鬥房本人更是位列其中。只不過新老涼王先後兩人先後兩次,相似又不相同,畢竟那時候大將軍身邊還有一個李義山,除了心思深沉的陳芝豹,其餘五位戰功顯著的義子都堅定不移站在了大將軍身後。而今天的年輕藩王,好像真的已經身陷眾叛親離的境地。
林鬥房不露聲色瞥了眼那隻錦鷓鴣,據說這次在拒北城周康被迫交出一部分兵權,已經跟王爺有了間隙。林鬥房視線轉移到北涼都護褚祿山和騎軍主帥袁左宗那邊,褚祿山低頭看著腳尖好似在數螞蟻,袁白熊在閉目養神,兩人身邊同為大將軍義子的齊當國挺直腰桿,雙拳緊握,欲言又止的模樣,讓這名虎背熊腰的陷陣猛將顯得有幾分滑稽可笑。林鬥房視線掃過即將卸任涼州刺史的田培芳,這位北涼道名義上的文官第三把交椅,大概是如羔羊立於豺狼虎豹之間,很是坐立不安。林鬥房悄悄嘆了口氣,這次在除夕夜集體覲見王爺,他很早就得到訊息,是尚在邊軍手握大權的陳雲垂跟他打了聲招呼,沒有細說什麼,只說北涼排得上號的傢伙都會去王府,只問他老林要不要湊熱鬧,林鬥房知道肯定不會是什麼舒心事,本來不想來趟渾水,只是臨了還是憋不住,生怕大將軍好不容易攢下的家業,一夜之間就分崩離析。林鬥房最後喊上了換命兄弟劉三兒和老成持重的尉鐵山,希望不管發生什麼,好歹有他們三個老頭子豁出臉皮性命當和事老,總不至於一發不可收拾。奇怪的是當他們來到王府門外,袁南亭就在那邊等候多時,說是燕文鸞和褚祿山捎句話給他們三老,要他們靜觀其變,不用著急表態。火急火燎趕到涼州的林鬥房當時就湧起一股無名怒火,只不過礙於袁南亭當初也是為世子殿下送行的老卒之一,林鬥房這才忍住沒有朝他當場發火。
大堂內沒有“君臣相宜”的喧鬧攀談,那幫文武官員各自也沒有客套寒暄,林鬥房和尉鐵山劉元季都感到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此時此地,無聲勝有聲。可想而知,年輕藩王身上的壓力有多大。劉元季性子糙,大大咧咧慣了,轉頭跟坐在身邊的何仲忽小聲問道:“老何,你們到底是想鬧哪樣啊?給我劉三兒透個底,省得渾身不自在,這刀子擱在脖子上要抹不抹的,也太難受了些。”
近年來一直身體抱恙的老帥猶豫了一下,壓低嗓音平靜道:“北莽蠻子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大軍壓境,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