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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鳳年在八百白馬義從的護送下,並沒有按照原本計劃直奔虎頭城,以便在懷陽關都護府內居中排程,而是給人喊到了更南的一處地方,有著北涼道難得能稱之為山清水秀的旖旎風景,水源充沛,山勢險峻,地理形勝,自然難逃兵家法眼。正是在此地,北涼要建造一座比虎頭城更加雄偉的城池,採自西蜀南詔深山、在北涼儲存多年的巨木,幾乎將大嶼洞天山峰鑿空的無數巨石,沿著寬闊驛路源源不斷運來。在年輕藩王一錘定音的發號施令下,以清涼山王府作為中樞、三州刺史府邸和各地駐軍作為主要力量,幾乎除開流州之外的整個北涼道,被這座新城牽一髮而動全身,如同高手體內的磅礴氣機,開始急速運轉起來。新城由徐鳳年親自擔任臨時設定的將作大匠一職,經略使李功德和一位墨家鉅子擔任總督,四位刺史中高出半品的涼州刺史王培芳,昔年青州財神爺的王林泉在內,共計六人,擔任參與具體事務的副監,一口氣動用了涼州邊關以南全部駐軍,和十數萬年齡都在五十歲以下的三州兵籍役夫,盡數屯紮在此,破土動工,熱火朝天。
如今北涼,能夠對徐鳳年下命令的人物,肯定就只有那個剛剛被離陽朝廷敕封為福靜公主的徐渭熊了。夕陽西下的暮色中,徐鳳年和徐渭熊還有那幾位大權在握的總督、副監一起緩緩走在河畔,那位跟流州刺史楊光鬥一起走出清涼山入世的墨家鉅子暫時脫不開身,同為總督之一的經略使李功德當然就得在場,為年輕藩王講述新城建造的程序。這幾年裡李功德可謂是嚐盡人生百態的滋味,先是榮登正二品的經略使,成為離陽王朝首屈一指的邊疆大吏,然後屁股底下椅子還沒有坐熱,就遇上北涼“改朝換代”的動盪格局,果然徐北枳不吭不響就奪走了他牢牢把持兼任的陵州刺史頭銜,緊接著宋洞明擔任不合禮制的副經略使,坐鎮清涼山,在北涼官場眼中自然是新涼王出於制衡考慮的手筆,但是就在所有人誤以為李功德很快就要自己捲鋪蓋滾蛋的時候,年輕藩王馬上就啟用李功德擔任新城總督,祥符二年初春時經略使府邸那門可羅雀的淒涼場景,陵州官場可仍是歷歷在目,如今許多官員都開始悔恨自己沒有趁機燒冷灶了。而李功德在趕赴此地後,也跟以往判若兩人,跟墨家鉅子一起風餐露宿,以至於連累最重養生的田培芳也多吃了好些苦頭。
李功德說得口乾舌燥,隨手就從腰間摘下摻雜有多味祛火中藥的水壺,灌了一口,然後由衷感慨道:“王爺,卑職在北涼做了大半輩子的地方官,都是在挖空心思琢磨為官之道,哪怕動身後坐入那架馬車的時候,也不過是暗中慶幸王爺沒忘記我李功德,當時掀起簾子,看著王府派遣的鐵騎護衛,再看著車外那一張張重新諂媚起來的嘴臉,倍感愜意,就像親手抽了他們一個大嘴巴,痛快啊。”
田培芳雖說是位高權重的涼州刺史,但是仍然沒有資格跟徐鳳年李功德幾人並肩而行,只能拉開幾步距離跟在他們身後,因為經略使大人沒有刻意掩飾嗓音,都給田培芳聽在耳中,咀嚼之後,對這位北涼最會做官的老傢伙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李大人見縫插針的功夫真是爐火純青啊,而且這番不惜自汙形象的掏心掏肺,真是深諳邀寵固寵的精髓了。田培芳覺得自己受益匪淺,大有“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之感。
李功德轉頭北望一眼新城地址,輕聲笑道:“當年硬著頭皮答應翰林去邊關從軍,其實一開始只想著這個寶貝兒子在邊軍裡頭混日子就行了,靠著他爹的關係,弄個都尉噹噹就差不多,到時候錦衣還鄉,回到他爹說話還算管用的地方上,也就平步青雲了,以後做將軍也好,做刺史也罷,總好過在邊境上亡命廝殺,所以當我聽到這小子偷偷摸摸成了白馬遊弩手,真是嚇得魂都沒了,聽到李翰林竟然跟著龍象軍攻入姑塞州,而且還是作為那開路的斥候,我這個當爹的,那段時間內,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