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龜爬爬這個典故,在北莽流傳已久,這二十年來,涼莽戰事大多發生在涼州北線上,幽州一向狼煙寥寥,北涼步軍大統領燕文鸞這頭“老”虎在北莽眼中,就沒什麼威勢可言了,年輕一輩的北莽將領,對北涼都護褚祿山,或者是新任騎軍統帥袁左宗,都還算服氣,畢竟很多年前那幾場戰於北莽腹地的大型戰役,袁左宗的戰功都有目共睹,那祿球兒更是一路攆著如今的南院大王追殺了差不多千里路程。再者北莽鐵騎如風,對慢悠悠的步軍怎會瞧得上眼?所以燕文鸞在北莽就有了一個烏龜大將軍的綽號。
董卓終於出聲,面容肅穆道:“你們都清楚我十多萬董家軍以步卒居多,但你們可能不知道,我董卓起先如何調教步軍,都是亦步亦趨跟那燕文鸞學的。雖然如今足以傲視絕大多數幽州步卒,但被你們笑話成烏龜大將的燕文鸞,別的不說,他手底下有一千重甲鐵士,其戰力仍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步軍。‘董步卒’的戰力如何,還需要我自誇幾句嗎?”
董卓抬頭看了眼在場眾人,眼神冰冷,“幽州騎軍上不了檯面?別忘了,那支打得咱們姑塞州變成篩子的龍象軍,老底子可就是幽州軍。”
董卓陰森森笑了笑,露出一口雪白牙齒,“對了,忘了跟你們說件秘事,大將軍楊元贊在得知自己要對陣燕文鸞後,已經安排好後事了。你們要是覺得我董卓這是在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沒關係,嘿,反正我把醜話說前頭,到時候誰被幽州守軍打疼了,記得可千萬別跑到我和陛下面前訴苦啊。”
在場披甲武將都有些悻悻然,那群最近沒少遭受白眼的軍機郎則只覺得大快人心,前段時間,後者不厭其煩給先鋒將校詳細講解葫蘆口北部戊堡群的地勢、構造和兵力分配,幾乎詳細到了每個寨堡每座烽燧,這些看似瑣碎的訊息都是北莽諜子用鮮血換來的珍貴軍情,只是當時軍中武官大多都打著哈欠潦草應付,在他們看來,北莽鐵騎馬蹄所至,降者殺不降者更殺,打仗就是這麼簡單,哪裡需要跟個娘們繡花似的。這種根深蒂固的認知,官職不過從六品正七品的軍機郎們無法改變,但是一時風頭無二的南院大王董卓大駕光臨,所有武將或多或少都有些警醒,尤其是那句大將軍楊元贊安排後事,讓帳內幾位楊元贊心腹將領都冷汗直流。
那位倍感神清氣爽的持杆軍機郎在董卓眼神授意下,娓娓道來,“以連綿成片的寨堡阻滯我軍攻勢,那只是十幾年前離陽朝堂上文官的幼稚看法,其實在當時薊北的戊堡雛形就已經明確告訴兩國雙方,在沒有雄鎮大城作為防禦核心的情況下,離陽所謂的‘使莽騎不能深入為患’的想法,太過天真,薊北當時邊寨也不在少數,相距遠者五十里,近者三十里,可謂緊密羅列於關防要害,但當年我大莽用無數場成功奇襲證明一件事,堡寨控扼要道不假,想要阻擋靈活騎軍南下,痴人說夢而已,薊州堡寨林立,分兵各處,如何敢戰?所以後來離陽言官紛紛彈劾那些薊北戊堡校尉,罵他們‘寇大至則龜縮,寇小至仍不敢出鬥,唯有寇退去數百里方敢出’。
說到這裡,軍機郎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嗯,離陽言官老爺們所說的這個‘寇’,就是指咱們北莽鐵騎了。”
帳內鬨然大笑,就算是董卓臉上也有些淡淡的笑意。
一位手握數萬帳牧民的草原大悉剔哈哈大笑道:“呼延軍機,你要早這麼說話,咱們這幫大老粗也就不會不耐煩了嘛。老說幽州那些寨堡如何如何厲害了得,也不好好誇一誇咱們大莽兒郎,咱們這幫覺得讀書識字比砍頭還可怕的糙爺們,可不就聽不進耳朵啦?”
董卓這次來幽州主要就是給東線將領潑冷水的,不過未嘗沒有改善軍機郎與實權武將僵硬關係的心思,對於帶兵打仗一事,在北莽尤其是北方草原王庭,一個字就可以概括,糙!董卓作為南朝廟堂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