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但也稱不上有好臉色。對於赫連武威的遠房親戚一說,種大將軍也不奇怪,赫連姓氏在西河州是大姓,枝繁葉茂,赫連武威本身便是官宦出身,只不過家族中落,才投身軍伍,赫連武威身為百戰將軍,在北莽是出了名的勤讀詩書,幾十年戎馬生涯,一直都沒有落下,對於讀書人也很有好感,若是破落家族裡出了一個有望金榜題名的後輩,設身處地換做種神通也一樣會寄予厚望。種神通不希望因為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冷了氛圍,有傷長遠大局,於是笑言安慰道:“老將軍切莫高看我那犬子,也就是虛長了赫連小侄幾歲。”
徐鳳年小聲嘀咕道:“三千兵馬算什麼,等我在朝堂上一鳴驚人,領三萬鐵騎都嫌少了。”
赫連武威一腳踹過去,瞪眼道:“你那些紙上談兵算個屁。”
徐鳳年躲過軟綿綿一腳,乾脆眼不見耳不聽背對眾人,像是在外人面前給長輩看輕,有些撐不住顏面臉皮。種神通看到赫連武威等瞪眼珠粗脖子的場景很有趣,做了個和事老,說了幾句類似年少存志是好事的客套話,然後兩位北莽軍的中流砥柱便撇開眾人,沿岸走去,所說所圖自然是截江斷流以後接下來的鑿山入墓,兩人都是貌似爽快的老狐狸,少不得一番勾心鬥角。大體上河西精銳控碧軍負責截江,以及驅逐清洗掉那些敢於靠近秦帝陵墓的江湖閒散,種家承諾帶給控碧軍大量價格極低的優質鐵礦,老持節令清心寡慾,在北莽八位封疆大吏中口碑首屈一指,種神通也不信赫連武威會垂涎陵墓財寶而起殺心,要是換成武力猶在種凉之上的慕容寶鼎,種神通萬萬不敢與虎謀皮。
一場密談相談甚歡。
種神通回頭看去,種檀和陸家父女跟那個赫連後生格格不入,情理之中。種神通緩行時,皺了皺眉頭,弟弟說要去一趟公主墳,問他何事,也未作答,對這個行事荒誕不羈的弟弟,也早已習以為常他的天馬行空,只不過這次入墓一事,事關重大,容不得有絲毫差池紕漏,種凉跟公主墳中那位小念頭的關係,種神通知曉幾分,但不曾見底,種神通也不好刨根問底,只希望這次跟公主墳那幫孤魂野鬼八百年的綵衣們一同入墓,到頭來不要橫生枝節。公主墳作為守靈人,這次無異於監守自盜,種神通內心深處完全信不過她們。
種神通和赫連武威驟然凝神聚氣,如臨大敵。
恍惚間,一條白虹踏河而來,追溯源頭向上遊奔走。
白虹所過河面,劈波斬浪,河水直直暴漲一丈,兇猛拍擊兩岸。
白虹前衝遠方,有十幾宛如彩蝶的翩翩衣裳從天而降,似乎要擋在白虹去路。
那些綵衣如壁畫飛仙,袖長達數丈,況且每一隻長袖都牽扯有一抹雲霧之氣,愈發靈動如天人下凡。
種檀瞪大眼睛,那些飄飄乎的裝神弄鬼女子,他自然認得,與叔叔種凉的描述如出一轍,是公主墳獨有的綵衣,擅長雙袖飛昇舞。據說相互借勢之下,一袖之威,可擋神佛。
一陣佛唱低吟入耳。
徐鳳年聽出是大勢至菩薩心咒。
如虹白衣終於略作停頓,懸在河水上幾尺之處,探臂一手結印。
是一位身披白色袈裟的僧人,面對十八綵衣三十六袖,當最後一字結尾,腳下黃河起異象。
如佛咒名號,剎那大勢至!
白衣僧人身後河面猛然斷裂,一半河水去者不留,來者硬生生停下,轟然拔高十數丈,如一條躍水黃龍,在空中畫出一道圓弧,隨著僧人單臂手印所指,鋪天之後自然便是蓋地,撲向十八位牽引天上雲氣的曼妙綵衣。
黃龍先行,白衣後至。
出場畫面極美的綵衣眨眼便連同天上雲氣一同被衝散得七零八落,十八位女子有墜入河間,有跌落岸上,更有被黃龍衝撞出去幾十丈之遠,狼狽至極,再無半點仙氣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