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扶住,那香客來道德宗燒香求財,可不是真心向道信神仙的善人,吃癟以後本來想要發火,只是見著這莊稼村夫身邊站著個體魄不輸自己的男子,罵了一句才離去。中年漢子置若罔聞,洪敬巖熟知這人的脾性,倒也習以為常,兩人好不容易等到一張桌子,洪敬巖要了兩大碗素面,相對而坐,各自埋頭吃麵,洪敬巖吸盡一根勁道十足的麵條入嘴,含糊不清問道:“我們一步一步走過來的金剛指玄天象三境,到底跟兩禪寺和尚的金剛不敗,麒麟真人的指玄,還有曹長卿的天象,根子上的差別在哪裡?再者武夫境界,好似鄧太阿的指玄,與我們又不太一樣。”
漢子吃完麵條,放下筷子架在碗上,搖頭道:“不擅長講道理。你要願意,打架即可。”
跟你打架?洪敬巖完全不去接這一茬,自問自答平靜道:“挾黃河水過天門,我也做得到,當然了,肯定會更吃力。但李當心得講規矩,像他不會將黃河水倒瀉眾人頭頂,不願也不敢。換成我,就要怎麼舒心怎麼來了。道人講究舉頭三尺有神明,僧人想要成佛,必定先要心中有佛。說到底,三教中人,都是借勢而成。既然跟老天爺借了東西,如同百姓借了銀子,拿人手軟,渾身不自在。那些敢大手大腳的,就成了旁門左道或是野狐禪。說到底,他們的長生和自在,在我看來都不算真自在,至於儒家捨身取義,就更是讀書人的牢籠了。說到底,唯獨武夫以力證道,才爽利。”
漢子皺眉道:“還是沒說到點子上。”
今日全無鋒芒崢嶸可言的洪敬巖輕聲笑道:“不說這個,你給句準話,什麼時候兩國再起戰事,到時候我好去你那兒落腳。”
中年漢子不置可否,洪敬巖也不覺得怠慢小覷了自己,慵懶靠著椅背上,緩緩說道:“陛下整肅江湖多年,是時候開花結果,屆時沙場上可就要出現很多西蜀劍皇這類驚採絕豔的江湖人了。慘啊,這些人估計能十人剩一就算不錯了。真是替他們不值。”
黝黑寡言的漢子雙手十指互扣,依舊一言不發。
洪敬巖突然問道:“你說咱們兩個,偷偷摸摸去一趟離陽王朝的皇宮,摘得下趙家天子的腦袋嗎?要不就去北涼,殺徐驍?”
漢子瞥了一眼這位在棋劍樂府內一鳴驚人的男子,輕描淡寫道:“我雖不懂佛道,但也聽說過中原有句話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敢肯定當你我站在皇宮門口,武帝城王仙芝早已等候多時。至於徐驍,牽扯到涼莽離陽三足鼎立的大局,既然你有野心,便不是你想殺就捨得殺的,再說,你也殺不掉。”
洪敬巖一聲嘆息。
中年漢子問道:“聽說你輸給她了?”
洪敬巖座下的椅子前兩腳離地,搖搖晃晃,這位曾經親眼看著魔頭洛陽長大的男子臉色平靜道:“輸了。她代價也不小,自毀一百二十六竅,絕情決意,活死人一個。後邊又給鄧太阿劍氣擊碎驪珠,活不長久。”
漢子有些遺憾。
他站起身,徑直離開道觀。
洪敬巖沉默許久,終於長撥出一口氣,幾乎瞬間全身被冷汗浸透。
走進一位戴帷帽抱琵琶女子,安安靜靜坐在洪敬巖旁邊,纖手撩起些許帷帽,露出半張臉。
洪敬巖看了一眼,再跟道觀要了一碗素面,說道:“他可以欠賬,你不行。”
半臉女子面嫩聲枯老,沙啞如老嫗:“她還沒死,你欠的賬如何算?”
洪敬巖冷笑道:“你跟那個姘頭種凉也配跟我要賬?”
女子剎那之間按住一根琵琶弦。
洪敬巖伸了個懶腰,“別跟我慪氣,你還沒吃素面就給撐著了?你看我多識相,打不過那傢伙,就知道乖乖請人吃頓飯。”
洪敬巖打不過的人,屈指可數。
而那尊能讓洪敬巖如臨大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