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世子,對於鍾洪武這些個跟父輩一同戎馬生涯的功勳元老,察言觀色逢迎討好都來不及。徐鳳年跟徐北枳坐入涼亭,汪植自然而然跟隨徐偃兵在亭外守護,徐鳳年瞥了眼汪植的魁梧背影,收回視線,微笑道:“這次青州陸家和上陰學宮在內數百人,都嗷嗷待哺,陵州官場臃腫,肥肉最多。經略使大人在北涼當和事老,自稱第二沒人稱第一,肯定做不來惡人,陳錫亮又忙著整頓鹽鐵,要不你頂上?剛好趁機精簡武將官職,祛除大批遊手好閒的雜號將軍,咱們也學一學北莽,讓校尉都尉以後更加名副其實。”
徐北枳默不作聲,架子不小。豎起耳朵的汪植有些擔憂,伴君如伴虎,北涼天高皇帝遠,否則大將軍也不會被朝廷私下誅心稱為二皇帝,世子殿下其實與一國儲君無異,汪植別看在徐鳳年面前大大咧咧,那也是粗中有細,精心拿捏尺度。演義小說裡那些看似粗糙憨貨的武將,在正史裡誰不是心細如髮的人精貨色。要想在君主身側,不斬福澤,子孫長蔭,學問之深,幾乎是個無底洞。先前汪植與徐北枳飲酒,當時世子殿下在太安城不跪天子,徐北枳燻醉酣暢,喝得高興,滿腹經綸露出冰山一角,談到為稻粱謀一事,光是劃分官員臣子類別,徐北枳就給出了孤臣、治臣、能臣、蛤蟆官、貓官、屍官在內十九種之多,比起武夫九品境界繁瑣得多,讓汪植聽得既瞠目結舌又受益匪淺,心想這位徐公子真是在公門修煉成仙了,讓眼界奇高的汪植也佩服得五體投地。
徐鳳年繼續問道:“北涼官場有年關賞賜貂帽的習俗,那冬末到開春這段時日,陵州大大小小几百頂新貂帽,都從你徐北枳手上送出去,如何?”
徐北枳反問道:“你這個陵州將軍不管,經略使大人也能不過問一個字?”
徐鳳年點頭道:“否則我為什麼當這個將軍?還不是鐵了心要幫你擋去洶洶非議?我跟你保證,不管什麼話什麼人,一切到了我這裡就都會止步,你不用看也不用聽。”
徐北枳心平氣和道:“陵州主官刺史,目前仍然被經略使李大人兼著,這頂帽子,殿下能先給我?”
汪植在心中嘖嘖稱奇,徐北枳徐大公子可真夠生猛的,一張口就要四品大官的官帽子,而且要得如此理直氣壯,傳出去還不得讓那些一輩子卡在這個門檻上的離陽官員氣得半死。
在這棟府邸學了些離陽言語的呼延觀音,一字不漏聽入耳中,大概知曉這番對話的含義,她微微張大嘴巴,看向這位頭髮灰白的男子,眼神有些迷離恍惚。
徐鳳年站起身笑道:“這就給你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