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尺之外。一襲寬大紫衣劇烈震盪,第五貉兩鬢頭絲齊齊往後飄去,右手屈指有二,夾住了春雷刀尖!
指玄指玄,就有那屈指叩長生的無上神通。
左手春雷遞進。
第五貉身體這一次被逼退數丈,期間又屈指敲刀身百餘下,一次敲擊,兩人身畔某處就毫無徵兆地響起雷聲,眨眼百聲雷。第五貉的屈指一彈,次次都彈在春雷之上,叩長生,更是去叩擊徐鳳年氣機運轉的縫隙,只要流露出一點蛛絲馬跡,第五貉就能夠抓住機會,既讓這小子騎虎難下,脫手棄刀不成,又可教他全身經脈寸斷,竅穴稀爛。讓第五貉第二驚的是眼前一刀蔚然的年輕後生不光是劍道走偏鋒,出刀更為兇悍,關鍵是氣機之充沛,更是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大器晚成的第五貉自認在眼前小子這個年紀,恐怕一半氣機都不到,彈指近百,沒有抓住絲毫破綻,這讓第五貉確實大動肝火,瞪眼輕喝一聲,不再一味硬擋春雷刀尖,將短刀和那小子一起往自己身側牽引,一拳砸向太陽穴。
一直閉目聚神韻的徐鳳年手腕一擰,春雷在左手手心旋轉開來,朝第五貉便是斬腰一刀!
一死換一死。
徐鳳年敢做,第五貉不捨得做。
第五貉身體扭曲如盤松,但那衰減大半銳氣的一拳仍是砸在了徐鳳年腦袋上,同時徐鳳年還以顏色,身體晃盪傾斜如武當山上的撞鐘,撞而不倒,趁勢一腳再次踩踏在第五貉胸膛,這一腳比起初次軟綿綿,要兇猛無數,一直閒庭信步的紫衣山主也給踹得身形不穩。閉目徐鳳年後撤幾步,並無大礙,歸功於體內大黃庭孕育金蓮一氣綻放一零八,每次一瞬枯萎凋零五十四,再在剎那之間怒放五十四,始終保持搖搖曳曳一百零八朵長生蓮。
第五貉是千金子不坐垂堂的心態,也從不認為自己會以身涉險。
徐鳳年卻從一開始就真正意義上的拼命了。長生蓮能夠謝了又綻放,都是徐鳳年拿命去孕育的。
春雷已經不在手上,但下一招本就不需要手上握刀。
徐鳳年雙手輕輕往下一壓。
第五貉身後春雷往上一浮。
地發殺機,蜿蜒六千里。
人與春雷刀都不曾動,第五貉卻不斷揮拳砸出。
場景荒誕。
有些人有些事,不提起,不代表忘記。往往是能輕易說出口的人事,才容易褪散。
徐鳳年不是那種一開始就城府的權貴子弟,也不是一開始就將心比心知疾苦的藩王世子。溫文爾雅的陳芝豹,諂媚如狗的褚祿山,不苟言笑的袁左宗,等等,除了這些在北涼王府圍繞在徐驍身邊,一張張捉摸不透背後正邪的面孔,讓徐鳳年躲在徐驍身後從年幼一直看到年少和及冠,唯獨讓心性涼薄徐鳳年發自肺腑去感激的兩個老頭,都已去世。缺門牙愛喝黃酒的老黃,沒有機會知道年輕時候到底是如何風采冠絕天下的李淳罡。
牽一匹劣馬送老黃出城,出城前,老黃好似早已知道一去武帝城不復還,那時候絮絮叨叨說了許多,其中有一句話,“少爺,俺老黃比不得其他大劍客,就只會九劍,其中六劍都是快死之前悟出來的,其實也不是怕死,就怕喝不著黃酒了,要不就是想著這輩子還沒娶著媳婦,就這麼來世上走一遭,虧。那時候,總怕死了就沒個清明上墳敬酒的人,這回不一樣了,怎麼比劍都覺得值當了。”
當時徐鳳年提了一嘴,說這話多晦氣啊。老黃咧嘴一笑,缺門牙。
徐鳳年比誰都怕死,他死了,難不成還要一大把年紀的徐驍給自己上墳?
李淳罡在廣陵江一劍破千甲,事後護送徐鳳年返回北涼,路途上,徐鳳年問羊皮裘老頭一輩子最兇險的一戰是跟誰比試。
獨臂老頭當時坐在馬車上摳腳,想了想,指了指手臂,卻也沒道破天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