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t>
靖安王趙衡聽聞此言,似乎沒有察覺到裴王妃的異樣,轉頭笑道:“鳳年有心了。”
徐鳳年笑呵呵應酬說著應該的應該的,一路送出客棧,等三人上了一輛普通馬車,看得出車廂會相當狹窄,馬匹只是富貴人家都可承受價格的良駒,除去兩名隨從侍衛矯健彪悍,一切都相當平淡,這距離坐擁京城皇宮只差一步之遙的一家三口,輕輕而來,輕輕而去,表面看著盡是信佛人的佛氣,美人的仙氣,以及偶遇遠親後生的和氣,可其中一步一步的陰煞殺機,外人誰能體會?唯有青鳥看到出房後一直沒有留出後背給靖安王趙衡的世子殿下,已是衣襟溼透整個後背。
北涼世子望著道路盡頭的飛揚塵土,終於安然轉身,吩咐青鳥去買一本青熒書齋版的《頭場雪》,然後獨自走回那間廂房,親自關上門,坐在還沒冷去的椅子上,長撥出一口氣,望向那張檀木椅,喃喃道:“不過幾炷香時分,趙衡就已經四掐念珠,徐驍果然沒有說錯,這個道貌岸然的靖安王最是心毒如婦人,趙衡大概不知道我早就獲悉他一掐佛珠一殺人的秘密習性,。趙衡掐珠百萬次又如何,手持念珠是可以增定力生智慧,徐驍早已將話說死,聰明反被聰明誤,成大事者小伎倆小聰明要不得,趙衡是個什麼都放不下的人,捨得捨得,不捨哪來的得。”
徐鳳年笑了笑,自嘲道:“好像我一個被嚇出一身冷汗的膽小鬼,沒資格對靖安王趙衡這般梟雄說三道四呀。”
青鳥莞爾一笑,搖頭道:“趙衡與殿下這一席手談,他已輸了先手。”
徐鳳年笑道:“別胡亂吹捧,本世子能僥倖小勝,歸功於徐驍替我佈下了最霸道的先手定式,可不是我真本事。哼,本世子到今天還這般不成事,便是青鳥你們幾個丫頭給捧殺的,去,罰你端茶!”
青鳥笑了笑,記起一事,臉色冷了幾分,說道:“寧峨眉對於靖安王登門,存了冷眼旁觀殿下如何應對的大不敬心思!”
徐鳳年擺擺手,豁達道:“情理之中,大戟寧峨眉,能夠耍七八十斤重戟的好漢猛將,哪裡那麼容易為人賣命,話說回來,他如果對本世子見面倒頭便拜,我才要懷疑他是不是有反骨的牆頭草,這件小事不需介意,否則會讓寧峨眉笑話,心裡更看不起本世子。”
徐鳳年繼而深有感觸道:“以前聽徐驍嘮叨一些經驗之談,總不上心,現在回頭再看才有些懂了。馬上殺敵無非拼命,拼贏了就是老子,拼輸了就是孫子,一清二楚。馬下鉤心才頭疼,怪不得徐驍說書生殺書生最心狠手辣,還能他孃的手不沾血,趙衡便是這類陰險人中的佼佼者。果然練刀要親身與人對敵才有裨益,培養城府,還得跟靖安王這些個高手大家過招才漲見識,送一串價值千金的‘滿意’,本世子不心疼。”
青鳥帶著檀盒離開房間,溫婉帶上房門。徐鳳年趁空快讀的最末一本《頭場雪》,字字珠璣,實在想不通十六歲的丫頭能寫出這般畫皮畫骨入木三分的文章,說妙筆生花也不過分,上次大姐回去北涼,總聽她感嘆說恨不得世間再生一雪一廂,當時只覺得大姐過於傷春悲秋,這會兒翻到末尾,看到如大雪鋪地白茫茫一片死了乾淨的悽慘結局,卻是既是心疼又是心安,彷彿不死才敗筆,死了才是真實的人生,以前徐鳳年可沒有這等心境,身邊死了誰,看似漫不經心,其實總要揪心許久,當直到三年狼狽遊行,歷經艱辛,見多了世間百態,才有轉變。
徐鳳年柔聲道:“老黃,你是想說吾心安處即吾鄉嗎。”
獨坐的徐鳳年笑了,“嘿,你哪能說出這般文縐縐的大道理呀。”
————
客棧一間房中,姜泥趴在桌上盯著十幾枚銅錢,姥山上跟摳門吝嗇的徐鳳年討要了原本就屬於她的一兩銀子,結果一路走去啥都捨不得買,好不容易狠下心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