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笨徒弟半點不怕,反而一板一眼道:“師父,佛曰違己情有情生,起憎恚,有怨恨情,需觀五義去除。”
白衣僧人沒脾氣了。
李東西做了個俏皮可愛的豬頭臉,晃盪回屋。
白衣僧人無可奈何。
笨南北突然低聲道:“師父,東西其實一整宿都在幫你串那佛珠呢,怕師孃知道繩子斷了,又要憂心念叨人生無常,東西連油燈都沒敢點,只是藉著視窗月光串珠子。”
白衣僧人滿臉歡喜,天經地義道:“師父的閨女嘛!”
心情大好的中年僧人笑道:“徒弟啊,為師還是繼續傳你佛法吧。”
小和尚年紀輕輕卻早已曾是兩禪寺的三藏法師,無論是山門輩分,還是論佛法艱深,其實都是當之無愧的得道高僧了。
小和尚突然臉色微紅,鬼鬼祟祟道:“師父,佛法就先放一放,不然先把藏在韓道長那邊的三兩銀子借給我?明天我就給東西買那煙柳坊綿燕支去。”
白衣僧人大袖一揮,大踏步走向茅屋,“今夜月色不行,不宜傳授佛法!”
只留下一個小和尚唉聲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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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當山腳,那尊真武大帝塑像大步登山,紫氣升騰。
石階頂的對峙兩人,徐鳳年手持封山符刀,熒光流轉。
張家聖人依舊泰然自若,雙手下垂,輕輕抖袖,“還真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性子。”
靜極思動,徐鳳年並未展開奔雷掣電的衝勢,倒像是道教神通裡的縮地成寸,轉瞬之間身形就出現在張家聖人面前,高高躍起,身體擰轉,一刀斜劈而下。
大袖飄動,有仙人扶搖之姿。
張家聖人抬起手臂,伸出一根手指,微笑道:“仁者樂山。”
徐鳳年蘊含萬鈞罡氣的一刀就這麼凝滯不前,竟是連老儒士的手指都不曾觸碰。
兩者之間,彷彿隔了連綿起伏的十萬大山,一線之隔,咫尺天涯。
身體凌空的徐鳳年幾乎同時默唸道:“開山!”
其神意是李淳罡的“山不來就我,我劍開山便是”,其招式則是劍九黃的六千里。
刀尖繼續壓下,稱不上勢如破竹,卻緩慢而堅定。
一手負後的張家聖人對那柄藏有一尾蛟龍的符刀,似乎不想真正觸及,眼見刀尖距離手指僅有寸餘間隙,皺了皺眉頭,沉聲道:“智者樂山!”
負後之手悄然抖腕,半山腰那座洗象池中,便如有青龍汲水,一條粗如井口的恢弘水柱迅猛拔起,直撲山頂。
與此同時,張家聖人並不給年輕藩王撤刀而退的機會,由單指抵住刀尖之勢轉為雙指夾刀之勢,“我倒要看看你夠不夠資格當那北涼鐵騎共主!”
左手持刀的徐鳳年臉色如常,右手舉起,一掌拍下。
掌中風雷大震。
仙人撫頂斷長生!
張家聖人原本駕馭那條池水長龍撞擊徐鳳年胸膛,不得不稍稍改道應向年輕藩王的壓頂手掌。
之前老儒士以單掌退散兩袖青蛇,摧枯拉朽,氣勢凌人。
徐鳳年還以顏色的這一掌,毫不遜色,兩人之間,悶雷陣陣,恰似沙場之上兩支鐵騎狹路相逢,唯有死戰不退。
片刻之後,被聖人浩然氣象牽扯的洗象池沸騰不已,水面已是下降了丈餘。
兩人不約而同地轉換一口新舊氣機,水柱停歇,張家聖人往後倒滑退去數步,徐鳳年手持符刀飄落地面。
剛好那尊真武塑像已經臨近山頂,向老儒士背後撲殺而去。
張家聖人並未轉身,而是直視眉心紫金的年輕藩王,哈哈笑道:“好教你小子知曉我儒家何謂修身養性,何謂以浩然氣與天地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