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方向就是一通天女散花,酣暢淋漓吐過之後,覺得舒坦許多,結果發現其中一名白髮霜雪的騎士冷冷望過來,那醉漢咧嘴一笑,拿袖子胡亂擦了擦,不曾想天雷勾動地火一般,腹部又是翻江倒海,雙手撐在地上就嘔吐起來,然後他吐著吐著就覺得有些不對勁,晃了晃腦袋,使勁瞪大眼睛,才看到石板上一灘猩紅,然後他的腦袋就重重磕在地面上,再沒有睜眼的機會。醉死醉死,漢子就這麼醉著死去。對於老人的洩憤,另一名神情萎靡的中年騎士沒有說什麼,設身處地,他恐怕也會有胡亂殺人的心思,先後兩次大手筆的佈局,上次是殺燕文鸞,這次殺徐鳳年,北莽江湖的頂尖高手差不多折損了一半,關鍵是都沒能建功,那張從南朝一路蔓延到北涼的蛛網也給牽扯得支離破碎,老人再怎麼修生養性,也難免怒火中燒。白髮老人大概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自嘲一笑,輕聲道:“北院大王,容我最後賭一把,賭那姓徐的不甘心就這麼打個平手,會親身涉險,在這雪蓮城等我們上鉤,徐偃兵和澹臺平靜大概需要六個時辰後到達,在這期間,如果徐鳳年不但主動露面,而且故意賣弄破綻跟咱們繞圈子,我可以答應你,不論機會看上去如何千載難逢,我都會收手,安心北返。在徐偃兵澹臺平靜入城前撤離雪蓮城。”
拓跋菩薩點點頭,就他個人而言,這場兩人轉戰千里的生死搏殺,在那一劍飛至之時就已經收官落幕,拓跋菩薩輸得起也放得下,大不了將來換一盤棋局再戰便是。拓跋菩薩經此一戰,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無論是心境還是修為,都大受裨益。當然,自己同時成為徐鳳年砥礪武道錘鍊氣數的磨刀石,也在所難免,將來那場換命廝殺,只會更加兇險,拓跋菩薩對此心中有數。但是李密弼既然有救命之恩,拓跋菩薩也就順著這位影子宰相的心意一路南下,他不會刻意為了那場爭奪天下第一人的兩人之戰而養虎為患,如果能早早殺掉徐鳳年,拓跋菩薩不會有任何心結,就像他先前對徐鳳年所說,在他眼中,江湖從來不算什麼。躍馬中原,成為新北莽的開國功臣第一人,繼而成為後世史書上當之無愧的“武功”第一人。八百年來,大秦失鼎,各國逐鹿,中原兵法大師和沙場名將不計其數層出不窮,佼佼者如大奉王朝的中興三將,大奉王朝覆滅前差一點就成功力挽狂瀾的雙璧,大楚開國後在青雲閣上掛圖的十二位將軍,春秋九國對峙爭雄,諸子百家中縱橫家和兵家趁勢而起,兩枝並茂,前期東越號稱以一人之力獨敵大楚的軍神李公麟,數次率領騎軍揚鞭大漠的無雙儒將韓漁夫,接下來便是春秋四大名將,人屠徐驍,西楚兵甲葉白夔,東越駙馬王遂,顧劍棠。如今又有曹長卿、董卓、盧升象等人開始拿十萬數十萬甲士做手中棋子,談笑間引領江山格局,甚至連種檀、謝西陲、寇江淮這些年輕人也火速崛起。
李密弼舉頭望去,那是一棟高樓翹簷處的月色燈火兩相爭輝,老人突然輕聲笑道:“聽聞北院大王向來不喜好附庸風雅那一套,唯獨收藏了大奉朝開國功臣袁風神的一幅字帖。後世好事者喜好給先人排列座次,被大奉開國皇帝譽為‘邊疆長城’的袁風神,因為英年早逝,相比同代武將,名聲不顯於青史,故而名次極為靠後,心眼比天高的黃三甲也曾有兵家兩憾一說,把袁風神與及冠之年便臨危受命手握一國命脈的駙馬爺王遂,並列為時不待我的‘命奇’武人。”
拓跋菩薩對李密弼此人並無好感也無惡感,無需畏懼,也無需討好。在北莽,能夠做到拓跋菩薩這種心態的人物,一隻手,屈指可數。前任北院大王徐淮南,先後兩任南院大王黃宋濮和董卓,就都做不到。為了北莽千秋大業鞠躬盡瘁半輩子的老人感慨道:“我從來就不喜歡什麼江湖,大概跟年少時負笈遊學的所見所聞有關係。春秋九國,對轄境內江湖人士都有招徠,大楚視為籠中雀,南唐看做堂前燕,後來離陽也頒發給那些江湖草莽一隻繡鯉的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