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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鳳年抓起一把黃土砂礫,抬頭望向北莽。
吳家劍冢不管誰讚譽還是詆譭,始終高高在上,對江湖不理不睬,這是一個很詭譎的地方,百年來只有寥寥不到十名外人可以進出,以先後兩任劍神李淳罡鄧太阿最出名,其餘前往劍冢砥礪劍道的劍士,都按照吳家規矩留在劍冢內“拜劍”一生一世,吳家這般睥睨武林,自然有它的底氣,不止是九劍破萬騎帶來的巨大威望,吳家子孫不可能在這份功德薄上躺上兩百年,就算是自負如李淳罡,也一樣不否認吳家在劍勢一途,經過幾百年來無數名驚才絕豔的劍士不斷累積,確實已登峰造極,步步登天,徐鳳年記得回北涼路上,羊皮裘老頭說過吳家沉寂多年,遲早會出一個集大成者的劍道風流子,至於吳六鼎能否扛起家族重鼎,李老頭並不看好,相反覺得那名背有素王古劍的女子劍侍希望更大。除此之外,吳家的養劍術也極富盛名,一氣上崑崙,離手馭劍,不管是殺人的效率,還是頂尖劍士該有的氣態,都很出彩。
當時貪心的世子殿下腹誹鄧太阿沒有要好人做到底的覺悟,竟然只是贈劍而沒有留下飼養飛劍的口訣,回到北涼請教無雙國士李義山,後者從聽潮亭四樓揀選了一本蒙塵多年還是拼湊起來的秘笈,徐鳳年才知道吳家飼養秘劍上手入門不難,概括起來就是四個字,飲血成胎。難的是一日不可鬆懈的韌勁,鑄劍如煉丹,極為講究出爐的時辰,不過丹藥出爐也就可以享用,每一柄儀軌繁瑣的秘劍鑄成以後,富有靈氣,宛若活物,主人以血餵養,因劍身紋理微妙差異,何時喂,喂在何處,每柄劍都會有不同,十二個地支十二個時辰,鄧太阿十二柄飛劍依次鍛就而成,世子殿下若是帶了一柄飛劍,不過是每天一次喂劍,並不麻煩,可若是三四柄飛劍在手,就有些苦頭要吃了。
鄧太阿臨走前曾略帶“幸災樂禍”的語氣,讓青鳥轉告世子殿下,飛劍一日不養,以往百日功夫盡廢,三日不養,飛劍徹底失去靈氣,與廢銅爛鐵無異,再無希望飛劍取頭顱。
至於世子殿下到底帶了幾把飛劍?天曉得。
劉妮蓉大概是真的有要事相商,這才不得不捏著鼻子來到世子殿下身邊,俯視著這個佩刀男子的背影,語調生冷說道:“以後若是碰上魚龍幫無法解決的難題,會導致你的貨物遭受嚴重損失,你會不會出手?”
徐鳳年任由粗糙砂礫從指縫間滑落,沒有轉頭,想了想以後緩緩道:“會的。”
劉妮蓉冷笑道:“這麼說來,昨夜在客棧,你是有本事保證魚龍幫被當作流寇剿滅後,獨力保住那一車將軍府貨物?”
徐鳳年搖頭道:“我沒這麼說啊。”
劉妮蓉彷彿小女子記仇地賭氣道:“等貨銀兩清以後,我們魚龍幫絕不想再跟將軍府扯上關係。”
徐鳳年轉頭,仰視著這位長有一雙誘人長腿的內秀女子,微笑道:“不管你心裡頭是否有疙瘩,我都想跟你說那晚你其實做得很好,魚龍幫將來有你這樣的幫主,頂得上有三四個肖鏘這樣的副幫主,不過我最欣賞你的不是身先士卒,與倒馬關武卒拼死爭鬥,而是認清了肖鏘的面孔以後,還能繼續虛與委蛇,嗯,就像認清我以後,還樂意走近了與我這心性涼薄的無賴說幾句話,雖然話不怎麼好聽,但估計你出陵州以前,肯定不會這麼做,早就打定主意老死不相往來,對不對?這恐怕就是劉老幫主要接手這檔生意的苦衷了。不過我呢,也算在江湖上比你早走了幾年,看過許多高不可攀的神仙打架,也有很長時間裡每天為了幾文錢抓心撓肝,自作多情想與你說上一句,你如果真想讓魚龍幫壯大,做人得跟這銅錢一般,內方外圓。”
徐鳳年果真做了個很自作多情的動作,從錢囊掏出一顆銅錢,丟給劉妮蓉,可惜丟人的事後者紋絲不動,任由銅錢墜地。徐鳳年嘀咕了一聲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