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是三隻妖獸,全都被一刀砍成了兩半,斜斜的刀傷從它們的身體中間劃過,將它們完全分成不能活下去的樣子,它們躺在地上,顫抖,抽搐,兩下眨眼之後,它們就一動不動了,血液從骨骼和皮肉之間往外流出,白色的腦漿鋪在地面的草尖上,彷彿一場鬧劇的收尾白布。
衛道手中的長刀碎裂又重組,眨眼間變成了乾乾淨淨的樣子,還是剛出現的時候那樣,不染塵埃,不沾血色,寒光凌厲,色聲泠泠如水。
本來戰鬥結束,他就應該把武器收起來,但是他有一陣子沒有碰到刀了,略一猶豫就乾脆將刀握在手裡,就當是警惕戰鬥結束之後的意外情況,沒有意外也沒關係。
他只是想,手裡有刀的時候,總比沒有更安心一些。
鬼僕問昭平野:「那你就這麼下車?」
昭平野說:「我不下車也未必能保全自己,不如跟著你們,好歹比跟著他們更強一些,他們就算不想草菅人命也很有可能殺了我,你們就算不想理會我,也不見得不願意順手保護我。誰對我更有利,我就在誰身邊,這是多麼正常的一件事啊。」
衛道看向昭平野說:「你應該告訴我們一些事情,避免再有這種情況,我們會束手無策。」
昭平野笑道:「不是我不願意說,之前不是沒有時間嗎?」
衛道將他打量一回問:「你的身體好些了?」
昭平野愣了一下,險些沒有跟上他的思維跳躍,點了點頭,呆呆的,回答道:「好了。」
他想起來衛道在問什麼了。
「我現在又不在監獄裡,」昭平野笑道,「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衛道看著他:「那你可以說清楚——
你為什麼在監獄不舒服?你為什麼突然出現在路中間還被人追捕?你隱瞞不發是要做什麼?你找我們是因為什麼?」
昭平野:「哇哦,問題真多。
事情要從很久以前說起。
我是個孤兒,但是運氣不太好,被安排了一對父母,小時候,他們喜歡別人家的小孩,最喜歡說,你看你表弟多好。
後來,他們養了寵物,圍著寵物團團轉,表面上,他們對我說,我們平時都不在家,很擔心你一個人在屋子裡覺得孤單寂寞,正好,我們家裡人少,冷冷清清的,趁著今天出門有機會,就買了一隻寵物來跟你作伴。
我從來沒說過自己孤單寂寞,我也從來沒有提過寵物的事情,全都是他們一廂情願。
我不想跟他們說話,他們就自顧自在我本來的住處收拾了一半的位置,讓那隻寵物住下。
只是這樣,我也可以無所謂。
但是那寵物根本一無是處,我一點都不喜歡它,我覺得它醜陋極了,聲音難聽,眼睛難看,毛髮稀疏又扁平,脾氣刻薄又兇狠,牙尖嘴利,傷人的時候還會裝樣子,咬了我一口,還會轉頭對那對夫妻搖尾巴,用滿地掉落的黑灰色絨毛在他們的衣服和身上蹭來蹭去。
或許是在表達好感。
我很噁心那種東西,或許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沒人的時候,那東西就死死盯著我,對我大吼大叫,試圖咬我抓我折磨我的面板和耳朵,還想弄壞我的眼球。我對它的皮毛過敏了,這是個壞訊息,因為從前我並不過敏這些東西。
那對夫妻不在的時候,那東西弄壞了我的衣服鞋子,弄髒了我的床鋪枕頭,我討厭它。
其他人都勸我不要和畜生一般見識,我不同意,要打死它,他們勸我等那對夫妻回來再處理,否則他們沒法承擔責任。
那對夫妻回家之後就直奔畜生的窩,怪我不好好對待,還無中生有說我要了寵物又不肯照顧,真是白費了他們的一片心意,早知道這樣,就不給我了。